在仙女苑的厅房里,老鸨上下左右前后将她打量了不下千百回。秦若思的脑中回荡着一句话:“范庄休常到仙女苑去寻乐子,听曲!”
她来了这里却只能说得上是有点档次的窑子罢了。心中禁不住冷笑。闭耳不闻那隔纱外的娇吟欢语。
老鸨轻视的笑了下,睨着她道:“来卖艺的?”
秦若思点了点头。老鸨又打量了她几眼冷嘲道:“看你这身形套不似贫家苦女,也来这种地方吃饭。你可记着了,来了这儿我可不保证你能干净着出去,就当你干净着出去了,在别人眼里你依然是个从窑子里出去的。必竟嘛,这本就是大爷们寻乐子的地方。你可千万别怪我不给你提个醒儿。赶明儿真把自个儿搭了进去,在我这儿寻死觅活的,坏了我生意,我可是会翻脸不认人的!听明白了吗?”
秦若思冷眼凝视前方道:“是!”
“这就对了,来凤丫头带姑娘上楼去,茶茶水水的你侍候着点,盼着姑娘多挣些银子能养得了你,不挣银子的东西。我可没闲钱招呼你!”
说完上了厅前去,招呼着:“大爷,你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来这儿找姑娘了,和哪个女儿闹别扭了?”
秦若思不乐意听,便随着凤丫头去了楼上,开了房间,布置的还算雅致,将刚置买的琴放在案上。
“姑娘累了,先洗一下吧!若是饿了,凤丫头去给您拿点吃的东西来!”
秦若思忙叫了住:“不用了,你在这儿陪我一会儿吧!”
凤丫头倒也乖巧,站到她跟前看着水灵灵的一个丫头,十五六岁年纪梳着刘海儿,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她就忍不住喜欢了,拉过她的手问:“你叫什么名字?”
凤丫头怯怯的答道:“之前大家叫我疯丫头,到了这里来,妈妈说不好,后来就改叫我凤丫头了!”
秦若思又问:“你怎么来了这里呢?”
凤丫头低着头,小声哭泣道:“爹爹老赌钱,娘给气死了,爹就把我卖了这里来!”
秦若思叹了口气道:“苦命的丫头,你记得这样清楚定是记事懂话了,你爹怎舍得卖你呢?”
凤丫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来了这里也好,每日只给几位姐姐们倒水,擦桌子,总比在家里天天提心吊胆的怕挨打挨骂强得多!”
秦若思看着她叹了口气,欲说还休。凤丫头见她欲言又止,也乖巧的只看着她不说话。
许久她才开口道:“等挨过这几日,姐姐赚足了银子,报了仇,把你赎出去,可好?”
凤丫头闻言眉开眼笑很是开心道:“姐姐说的是真的?”
秦若思点点头,随即又消了笑容,叹气她能否活着离开还是另外一说,怎能给凤丫头一个承诺呢?既已施了这个承诺,她就必定有所牵挂了。
凤丫头见她发呆道:“姐姐对凤丫头好,凤丫头帮姐姐报仇!”
秦若思笑着抚了抚她的头道:“姐姐给你弹个曲听吧?”
凤丫头拍手叫:“好啊!好啊!”
秦若思拉凤丫头进了帘子,坐在案前,伸出纤纤玉指拨弄琴弦,那声音就像行云流水似地那样自然流畅,铺衬了和谐的美,令人心情安逸,听着有种在世外桃源的感觉,无纷乱,无喧嚣。有的只是小桥流水轻唱,林里草间,鸟语虫鸣。还有那花开的声音,悄无声息地从指尖流逝。
这个曲子惊了楼下所有的客人,停止了喧嚣,倾听者安逸的曲子,想象这弹这曲子的女子定也是个安逸清洁,不为世俗所惑的人。
一曲完毕,楼下人纷纷涌上梯子,老鸨慌忙上前拦在楼梯口处大嚷:“各位大爷,楼上这位姑娘只是一个卖艺的,一次只会一个客人。当然她的出众大家也都晓得了,那么……”
“快说,快说!”大家已有人嚷开了。
老鸨道:“她不归我管,不过要见她,我得守着脸面。你看吃我们这碗的,不怕噎着呛着,就怕饿着!”
她这么一说,几个有钱有势的已站到了最前面。老鸨谄笑着,公子来公子去的叫着。这会儿凤丫头出了门来,朝下面喊道:“妈妈,姐姐说了,今儿第一次献艺,只隔帘听曲,请诸位公子来捧场,分文不取!”
说完进了屋,老鸨已被众人挤开了去,不多时,已积了满屋子的人。
秦若思坐在帘帐里,见来人没有范庄休,便说道:“小妾孤身在外,只带凤丫头一苦命孩子,今日听曲只作献艺,妈妈不允许凤丫头白白吃这仙女苑中的饭菜,只得我来帮她讨,诸位听了曲,有仁慈之心,不妨出些碎银,铜钱,来给丫头几日温饱!”众人都嚷着听曲儿,凤丫头听了秦若思的话,感动的满眼泪水。
拨弄起了弦,这安逸的曲子似无骨的流水绵绵绕在身边,让人有一种浑身舒适,筋骨酥散的软绵绵的感觉。看着众人如痴如醉,那些妓女个个眼红的不得了,却又不忍用辱骂声搅乱了这安然的曲子,只得挤在门边听听,赌气似的分散。老鸨见这白花花的银子还未到手,都挤到这里来了,忙着要疏散,却无人肯听她的,安逸的琴声忽然拔了个尖,怦然声断,令众人猛的惊醒。
“各位公子,小妾今日赶了一天的路程,些许是有些累,诸位去寻乐子吧,别冷落了香房!”
秦若思如此一言,众人也都起了身,往桌上放了几块碎银,离去了!因为她的琴艺高超,琴音脱俗,一尘不染,让人都无意去冒犯她,不忍去侵扰她,赞着她琴声真是好,都出了门,各自干各自的事去了!
“凤丫头,你把门掩上!”秦若思说,凤丫头应着去掩了门,还未走开。
老鸨进了来,冷眼瞄视了她,冷笑了声道:“借你们地方住,供你们吃喝,这哪一项花的银子都不比客栈少,老娘可不养活白吃饭的,这么好了,这些银子呢,我们各拿一半,就当是你们尽了孝心了,付了柴米钱!”
秦若思不语,老鸨将桌上的银子,银票收拾了大半,才眉开眼笑的说:“姑娘累了,先歇息吧!凤丫头,给姑娘把灯掌上,别黑了,碰伤了点什么,在这儿缺了损了点什么,我可是过意不去的,这里的东西也都称得上是上品了,总有些是合得上姑娘口味的!”
话刚说至此,她欲再开口,秦若思阻了下道:“你先回吧!我这儿累的腰酸背疼,让凤丫头在这儿陪我睡了,待会儿不劳人送东西了,您悠着点儿,手中的银子拿好,那可是我们的柴米钱!”老鸨闻言出了门去,看了看怀中抱着的银子,她再说几句难听话,她也承了。
凤丫头掀开了帘子,秦若思这才走了出来,看着桌上的银子,对凤儿道:“你去把那妆台子上的首饰盒拿来!”
凤丫头去了,转身将盒子取了来,里面有几朵花,几支珠花,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秦若思将它们一一拿了出来,将银子放了进去。又说道:“我这里存的还有三五十两碎银,加上这些足够将你赎出去了。如果姐姐有个什么不测,你就出了这窑子到汴州找一个姓贾的人家,他们会收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