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肆余被伤得有些严重,他昏睡了三天,一直迷迷糊糊地叫着娘。可奇怪的是姜夫人没有来看过他一眼,司应离甚至有些觉得这做爹娘的巴不得儿子死了。
“阿初,你觉不觉得有些怪,姜刺史好像很不喜欢姜肆余?”司应离拉着阿初问道。
阿初也不知道,照理说儿子病地这样重,做爹娘怎样也该来看他一眼,“公主,也许之前有什么事咱们不知道呢?”
“也是!”司应离嫁进来没多久,驸马一家和不和睦她也管不着,反正等公主府一建好她就溜之大吉。
“阿初,你说他现在还不醒我不会守寡吧”,司应离揪着手绢揪心地问,“夫君死了做娘子的要守寡几年来着?”
“三年,公主,您这般担心他,日以继夜地守着他就是怕守寡呀!”阿初恍然大悟,怪不得司应离这几天照顾他跟照顾猫似的,姜肆余嘴唇上起一点皮都得给他灌进一壶茶,生怕他在昏睡的时候渴死了。有时候阿初看着司应离这无微不至的照料,甚至觉得要不是司应离的悉心照顾,姜肆余早好了。
“说什么呢?”司应离装着一本正经道,“他救我才成这样,我自然得照顾他,怎么可能是怕守寡”,接着又有些担心,“那这三年里我要是碰上了心上人可怎么好?”
“我还没死呢你就想着改嫁,公主能否有一丝丝的良心”,姜肆余勉强地睁开眼皮吃力地说道,虚弱的声音里带足了张扬地嘲讽。
司应离僵着头转过脸来,看着那个苍白也掩饰不了俊俏的脸庞,悻悻笑道:“说笑而已,说笑而已,我去给你倒水。”
姜肆余撇过脸去轻笑了一声,他这娘子当真是没什么良心。
司应离将水端来时,告诉他他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了。太医说是他命大,才只是伤了腿又伤了胸口,挺了过来。
姜肆余听着司应离说完,等了半天不见司应离有动静,遂和司应离大眼瞪小眼,最后无奈道,“公主是准备让我这个半残废自己喝水吗?”
“对对对,我忘了”,司应离有些抱歉,她赶忙让阿初去拿个勺子,顺便将平时伺候姜肆余的侍女叫来,病人还是要好好照顾的。
“我要你喂”,姜肆余睁着无辜的双眼道。
司应离指着自己有些无语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嘉禾公主,位同太子,你让我喂”,前几日被姜肆余压榨,现在她已经反应过来了,她一个公主凭什么听他使唤,又是倒茶又是梳头的。现在满大街都知道驸马为了救公主差点丢了命,谁还能说是假夫妻,过去压榨的事就既往不咎,以后相敬如宾就是了。
姜肆余躺床上肩膀因为胸口的伤不能动,他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是谁吗?姜国嫡公主,位同太子的嘉禾公主的驸马,兼救命恩人”,救命恩人这四个字被他说的掷地有声,仿佛司应离今天不喂这个水就是顶顶忘恩负义之人。
姜肆余躺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等着司应离动作,司应离吃了憋深吸一口气端过水,拿过勺子,转脸作出个贤妻良母的样子,一勺水伸到了姜肆余的嘴边。
“我要不认识你,我一定觉得你是哪国的皇子”,司应离就没有见过这样不怕公主,不怕皇室的驸马,她能想到这样不惧怕权力的人,一是濒死之人,二就是他本身就是皇族的人。
不过姜肆余也许是个例外,他知道柿子怎么挑软的捏,说白了欺负司应离心软。
“比如呢,像谁?”,姜肆余喝了水舒舒服服地问道。
司应离想了一下,“我那个做太子的二哥,不过他不敢这么使唤我”,司应离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又或者那个失踪很长时间的李丛嘉。”
不过司应离很快就笑着否认了这种可能,他国皇子来姜国假冒刺史儿子还娶了公主,他是不想活了吗?她也没注意姜肆余一闪而过的微滞。
姜肆余醒了,司应离的一桩心事也就了了,这会子终于可以放开心的出门闲逛。她如今嫁进来不过半月余,事情倒发生了一堆。
如今已经快要初夏,满池子的荷花都要开了,风吹来时都带着些热浪,她带着阿初上街买衣裳去了,宫装有宫装的繁复华贵,民间有名的衣服庄子也有自己的式样,司应离把这归结为得不到的都是好的。
趁着司应离出去的功夫,姜肆余的房里当真是好不热闹。
“我们的人呢,出了什么岔子?”,若不是脸色苍白,丝毫看不出来姜肆余是个重伤初愈的人,眼尾的锋芒毕露,压着一股轻易看不出来的盛怒。
“回二皇子的话,嘉禾公主的身边有暗卫,我们的人已经自绝”,那人将头低的更低了些。
“暗卫?我居然没发现”,姜肆余的嘴角抬了一抬,像是在嗤笑自己的疏忽大意。
“二皇子,术业有专攻,暗卫是李钊,您没发现也是正常的。”
姜肆余的眼皮一抬,那回禀的男人立即噤了声。
李钊是谁,姜国最强的暗卫,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一般江湖认为李钊是姜国皇帝司空青的暗卫,未曾想居然是司应离的。姜皇把司应离保护到这个份上,看来当真是非常在意这个闺女了。
“刺杀公主的人知道了吗?”
“还不知,但推测是刘筠的人。”
“继续查,下去吧。”
司应离换了一身纱裙回来时,刚进屋就撞到了一个女子坐在姜肆余的床前,那女子似乎也没想到司应离会这么快回来,姜肆余来回看了两眼之后淡定非常,一张脸上写着反正我是个伤员,你能奈我何。
司应离愣怔了一会儿之后,也有些尴尬,她原本就是觉得有些热买了衣裳就回来了,谁能料到撞上情人幽会呢,至少她眼里就是情人幽会。虽然里面有一个是她夫君,但她也没把他当夫君就是了。
那女子她还认识,不就是醉春楼的花魁娘子林四娘吗?怪不得自己会在醉春楼撞见姜肆余,原来这个混帐真是去看花魁,会情人的。
“见了公主,还不见礼”,姜肆余反应了过来。
林四娘按着他的吩咐,起身见了个礼,当真是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悦目的美人,神态体态都雅致至极。
可司应离隐隐约约觉得有一股子不甘心,这个女人浅浅适宜的笑容下有着对她的敌意。司应离不是个笨蛋,她知道这股子敌意从哪里来。
所以她扯了个明媚的笑,“你们聊,我去看看花”。
什么叫大度,这就是,司应离觉得自己真是个贴心的小可人儿。不过她也为姜肆余叹了一口气,他若是想同林四娘终成眷属,怕是只能纳妾了。
想要明媚正娶,肯定是不可能了,秦楼楚馆虽说出了许多女中英杰,却终究不是良家女子。
“这群混帐,我从进府到进门这么长时间怎么没人和我通报姜肆余房里有人?”
“公主,您就这么放过他们啦?”阿初觉得她们家的公主委实太好讲话了一点,驸马胆子真的不是一般大。
“不然呢,继续棒打鸳鸯,我才不做那个棒呢。”
没人通报司应离实属正常,因为林四娘根本没从正门进,她一身的好功夫实在是梁国最好的细作。姜肆余身体还没好顾及不了许多,她也不是没听出来司应离回来了,她就是不想走。
她想向司应离证明她的存在,哪怕她们两个人都只是工具。
姜肆余看出了她的心思,“以后少耍这些心思,别在她面前出现。”
林四娘别过了脸,不甘心地说了一声诺。
“知道从前轻视嘉禾公主的人什么下场吗?”姜肆余淡淡问道。
林四娘自然不知,从他们的情报里司应离是一位非常特殊的公主,但她在姜国这么久,见过多少达官贵人,里里外外地试探,得到的答案都是姜皇极为厌恶嘉禾公主,很长时间她都怀疑她们得到的是假情报。
“全部死于非命”,姜肆余看着司应离离开的方向笑着说道:“我们的小公主是位小瘟神呢。”
“公子,那您?”林四娘有些担心。
“怕什么?想杀我的人还少吗?”
姜肆余只是淡淡地说这话,也堪堪称得上尔雅,却总是让林四娘觉得不可亲近。那是来自地狱的神,那样与生俱来的尊贵,搭上这许多年来鲜血与权谋的浸染,熬成的一张清疏的表皮,光是看一眼就让她沦亡。
梁国消失已久的二皇子李丛嘉,现在正安静地坐在姜国刺史府里喝着茶,等着一场滔天巨浪席卷整个梁国。
而那个很久之前就已经在他计划里的姑娘现在也已经就位,帮着他做成了第一件事,拿下了所有李丛锦走私的人马,大批犒军的银钱现在即将转到他的手里。
司应离坐在茶馆听着说书的说着戏,富春楼说是个茶馆,不如说是个八卦聚集地,上到他国皇室,下到三斗小民,没有他不说的事,至于那些爱恨情仇,家长里短也就随意一听,做不得真,大家都拿它做个消遣。
至于为什么不讲姜国皇室,安皇后的故事虽然民间传的风生水起,但真拿到戏台子上讲,妄议皇族不是找死吗?
今天讲的就是那梁国皇室的事,说那梁国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真是个多子多孙的命,光是活下来的儿子就有十四个,女儿那就更多。
司应离觉得这位皇帝可比她的父皇能开枝散叶多了。
说书人又讲,这梁国皇帝虽然多子多孙,可儿子一个赛一个地不成器,胡作非为。最有出息地也就太子和三皇子,也就这俩看起来还能当大任,以后估计这两个有一个就是未来的皇帝。
这权谋之争也没什么好讲的,牵扯的实在太多了些,况且老皇帝还没死,没到最精彩的时候,今天要说的是皇室的那些秘闻。
司应离一边想着能让你知道还是秘闻,一边竖起耳朵听,生怕漏了字。
说书先生讲,梁国最神秘的皇子不是三皇子,也不是太子,而是那个消失已久的二皇子李丛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