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潺眼看着林非凡晃晃悠悠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我问沈潺。
“他是我的导师啊……为什么不信?”
果然,沈潺还是有些天真。
我反正不觉得这人是真的想帮我们离开这里,就如他所说的,他更多的是在为自己着想。
手底下的学生把自己金主的女儿给搞了,虽说不知道已经搞成什么样,搞到哪个地步,但人都昏迷进了医院那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他现在可能更想让沈潺自己去和李新月的父亲解释,所以才会借着李家的名义过来警局放人。
“妙啊,真是个人精!”我不禁为这位非凡哥的想法点了个赞。“他要是直接向李新月她爸求情,有可能会被认为是包庇自己的学生。而他现在拉我们过去,让李新月的父亲自己决定该怎么处置我,这样只要到时候看我们两谈的怎么样,如果我被李新月父亲当成了一色胚,那他就会直接落井下石。如果李新月父亲原谅了我,那他就可以直接站出来说早就知道我不会这么干!”
高,实在是高!
“这,应该不会吧?”沈潺有些不敢相信我的想法,“林老师他平时在学校的风评还蛮好的啊?”
“啧啧啧,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会演。”
“我还是不相信。”
“随你,反正到时候他要不跟我们一起过去,我日五档电风扇!”
“喂!这可是我的身体啊!”
“没事的,没事的……”
“事情大了去了好吧!!!”
“你一个人在这说些什么呢?”
看守从隔壁扛着警棍走了过来,他腰上别着的钥匙环哐哐当当地响着,我和沈潺这回确实的听到了从他的房间里传来了球赛解说的声音。
“没什么,没什么,一个人呆久了总要和谁说说话的嘛!”
看守提着警棍敲了敲铁栏杆。
“没事别瞎嚷嚷,别想着逃跑,监控可都开着的!”
“好的,好的!”
我目送看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才又和沈潺开始在手中玩起了你画我猜的游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
这一等时间就来到了晚上,入夜了,看守才打着哈欠走过来,敲了敲我牢房的门。
“明天你就可以出去了,今晚就现在这里凑合吧。”
“你看,我说林老师他说的是真的吧!”
“……但愿吧。”
我爬上了床,准备好好享受一下呆在这牢房里的最后一个夜晚。
……
嗅嗅……
一股怪味。
我从睡梦中醒来,扇了扇鼻子。
“看守所的厕所爆了吗?”
“怎么了吗?”
被我这么一动作,沈潺也醒了过来。
“你闻到了吧,这股怪味?”
“怪味?”
沈潺疑惑地问。
“没有啊?哪有什么,什……么——”
突然,我的半边身体毫无征兆的朝一旁倒去,幸亏我及时将其拉了起来,才没有硬生生的摔在这冷冰冰的大理石地砖上。
“喂,你怎么了?”
“……”
没有回应。
“昏了?”
我现在完全掌控了这一具身体,而沈潺的意识则好像完完全全的消失了一般。
“怎么回事?难道是这股怪味的问题?”
我连忙靠近铁栏杆,想要看看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守的房间依然亮着灯,而住在我对面的那些犯人们则早就在床上躺着睡着了。
一切似乎就和昨晚一模一样,但只有我知道,弥漫在空气中的怪味变得越来越重了。
突然,一阵桀桀怪笑从走廊的尽头传到我这,让我浑身上下都打了个机灵。
我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瞧见了一只在这个世界里绝不可能看到的生物。
“哥布林?”
浑身绿油油的哥布林此时手中正握着一把生锈了的弯刀,迈着不协调的步伐走了过来。
我连忙用不发出声响的动作躺到床上,眼睛里眯开一条缝,悄悄的观察这位不速之客究竟要做些什么。
只见哥布林一边咧着大嘴,露着一口黄牙,一边将弯刀在手上举起放下举起放下,就好像孩童在作某些奇怪的游戏。
它没有发现我正躺在床上观察着它,而是自顾自的走到了看守的房间门前。
咔哒。
这是门把手被它转动的声音。
从房间里传来了球赛解说的声音。
它似乎是被这声音吓到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才拖着弯刀,在地上划出难听的噪音的同时走进了房间。
没有人被吵醒,就好像这噪音只不过是一首安眠曲。
一首献给所有人的永眠之歌……
呲呲,呲呲。
这像是拿着锯子在锯某种生肉的声音。
哥布林手里的弯刀是锯子,而生肉……
我没有继续深思,而是将衣服扯开,把床上的枕头硬塞到了左手袖腕里头,接着继续躺下装睡。
不多时,哥布林发出了貌似是踩着什么液体的声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哐哐当当。
它的身上似乎还带着看守的钥匙。
咔嚓。
吱呀。
这是铁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
然后再一次的,从那间房屋里传来了锯肉的声音。
它漫无目的的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走过。
咔嚓,吱呀,呲呲。
这三种声音一直在我的脑内盘旋环绕,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压断。
我只是强行大口大口的呼着气,以防止自己不会因为过于紧张而变得动弹不得。
咔嚓!
这次的声音,近在咫尺。
到我的房间了吗?
我等待着,等着它的脚步声。
一步。
两步。
三步!
我将被子一掀,盖在了这货的头上,然后绕到它的背后,用裹了枕头的左手从它的手中抓住了那把弯刀,然后用着右手对着被蒙在被子里的哥布林大打出手。
一拳两拳三拳——直到我快用光所有的力气时,我才一把抢过哥布林手中的弯刀,对准它那圆鼓鼓的脑袋就是一刀。
……我停下了手,大口的大口的喘起了气。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我没有掀开被子确认这货死没死,就是因为我发现了沈潺的意识又出现了。
“……从你绑枕头开始。”
“那你应该知道这货该死对吧?”
“我……”
“行了,敌人既然已经准备开始无差别攻击了,那么就绝对不会只派出这么一只哥布林。”
我连忙按住沈潺的意识,让其远离身体,然后打开门,跑到了看守房间里。
“哇啊,屠宰场吗这是……”
鲜红的内脏散落一地,粉嫩的肠子像节日彩带一般的被挂在了屋顶的电风扇上。而看守本人,则一脸好像完全没感觉到这一切似的躺在摇椅上,肚皮大敞着。
我淌过流满了地面的血液,在墙上找到了一把警棍。同时在这房子里找回了我的随身物品,其中就有我的手机。
桀桀怪笑又从走廊的尽头传来,我连忙收拾好一切有用的东西,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了楼梯间里,向下冲去。
“血,血迹……”
“我知道。”
我跑到一半,就沿着原来的脚印走了回去,然后将沾满了血的鞋子提了起来,只穿着袜子就向着楼上跑去。
“为什么要往上跑?”
“楼下这时候说不定已经变成哥布林窝了,我现在下去最多再杀掉一个,我就得给它们陪葬。”
“那楼上也没有直升机啊,你跑上去也出不去!”
“跳楼。”
“什么?”
沈潺一惊。
“你疯了?!”
“我没疯,”我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这里所在的位置,“这看守所的南面靠近马路,我们可以先上到四楼,从那里跳下去,然后在街道上招个的士回家。”
“四楼……可有十几米!腿会摔断的!”
“摔断腿和被当成猪仔杀了,你自己选个吧。”
“……没有别的出路?”
“还可以现在就长个翅膀飞出去。”
“……期待四楼窗户外边有颗高点的树我还觉得更靠谱一点。”
“巧了,”我拉开四楼走廊的窗户,一眼就看到一颗树枝延伸到了我这边的老歪脖子树,“你这嘴还真灵啊。”
我将衣服脱了,打成个结,然后将其当成绳索套在了树枝上。
楼梯口传来了一阵阵稀奇古怪的声音,其中似乎还有哥布林暴怒的嚎叫。
“走着!”
我心一横,两腿一蹬就滑了起来。
咔嚓!
树枝断裂,我在半空中摔了下来,左手毫无缓冲的着地。
“!!!”
我忍着剧痛,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但再看向手臂的时候,却发现它早已扭向了另一个角度。
所幸由于牛顿老爷赏脸,我靠着惯性甩离了看守所的墙壁,落在了街道上。
“好疼,好疼啊!”
“够了,你不说还好,越说越疼!”
我将衣服作成的布条用单手在左手上绑了一个固定结,防止手臂进一步的脱落。
“抱歉了啊,弄废了你的一只手。”
“没,没事……”我能感觉得到沈潺也是在咬着牙说出的这么一句话,“比起断手,我更怕死。”
“说得好,”我咧嘴一笑,然后一瘸一拐的朝着街道走去,“看来咱们俩还真是挺像的,出租车!!!”
一辆亮着空载的黄色的士停在了我们的面前,我用右手拉开门,直接窜了进去。
司机起初没正眼看我,问了一句去哪?
“这儿。”
我拿出手机,弄了个沈潺家的地址。
司机侧过头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
然后又瞪大了眼看向我那条似乎已经折成棍子的手臂。
“你,你这!”
我掏出警棍,啪的一声拍在了车上,震得司机那是心惊胆颤,就差没当场弃车而逃了。
“懂得吧?”
“懂,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