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点雪,花花相映。”望着一路行来花开簇香的腊梅树,荣水清不禁诗兴大发。腊梅不畏寒冷,小心的花朵高高长在树枝上,凌风傲立,有的品种的腊梅花,花瓣外层黄色,内层暗紫色,香味很浓。绿色椭圆状长叶衬着朵朵绽放的腊梅,细细的雪花飘落在花瓣上,如唇点胭脂,漂亮极了。
迎着飘雪,沿着石阶朝上,素颜白衣男装的荣易兮走进被腊梅树包围的映雪轩,知音知乐已备好香炉和暖盆火笼,坐案前摆放着一架古琴。以热水烘净过手,荣易兮走到琴前,屈膝坐下,抬手抚琴。
千言万语,道不尽心意,诉不完衷情。
“茶烟袅袅江南雨,停眸对君唱心曲,三载别离,有缘人终相逢。”荣易兮转身,望向伫立花影雪幕后的人,眉眼含着无限相思。
知书知礼同拿一幅画卷,在轩前空地上徐徐展开,画卷长十五尺,高两尺,画上只画了一种东西——树,木槿树,开满木槿花的木槿树,遍布整个山坡的木槿树。而在广众木槿树间,有一间小木屋,极单调的木屋。
“在某个地方的某个山坡,种满了木槿树,每一棵长成的树上,都刻了三个字:对不起。请恕我画工拙劣,无法把每棵树上的这三个字画出来。三年,我亲眼看着光秃秃的山坡在三年间长满了木槿树,夏天花开的时候,流紫色木槿花迎风摇曳,烈日映着那三个字,可以灼花任何一个人的眼睛。”荣水清一步步朝前走,走过伫立在林间的人,走出树林,“这幅画送给皇上,皇上撕了也好烧了也罢,全凭皇上处置。说实话,如果不是那一山坡的木槿树木槿花触动了我,我不会来到这里,我只希望那一山坡的木槿树不要白白浪费。”
这幅画饶是画工精湛如荣水清,也是画了一个月才画出来的,用功之细不可谓不大,画上每一朵木槿花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就好像真实的满坡木槿树出现在眼前。
轩槿情不自禁,一步步走近画卷,怔怔看着画中数不清的木槿树,数不清的木槿花。这是,真的吗?
荣易兮从琴案前起身,走到画卷后面,轩槿对面,迎视神情恻然的轩槿,眼中盈满泪光:“不管经过多少岁月,易兮始终欠司槿一句‘对不起’,易兮知道已经迟了,可易兮还是要说,司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别说了,我不想听。”努力维持脸上的冷漠神色,轩槿握了握拳,转身就走。
荣易兮泪花一落,心下一急,脚尖点地,飞纵跃到轩槿面前。
轩槿正要怒斥,手中却多了一冰凉锐利之物,眼前的脆弱人儿哭红了双眼。
“你要怎么做才肯原谅我!我把剑给你,你杀了我,好不好?原谅我,好不好?”
“放手。”
“司槿,司槿,不要不理易兮,不要生易兮的气,易兮知错了,易兮真的知错了,我不该错怪你,不该惹你伤心,千千万万个不该,千千万万个对不起,只求你原谅我的过错……”荣易兮紧紧扯住轩槿的衣服不让他走,苦苦哀求。
“放手!”轩槿大喝一声,被荣易兮紧紧抓住的手用力一甩,月璧剑剑刃划过,鲜血飞溅。
“郡主!”知书知礼同时惊呼,收起画卷,却不敢靠近。
“这一剑,我终于还给你了。错失司槿这个朋友,是易兮今生之痛。司槿,就此别过。”荣易兮看着鲜血自手肘自上而下汩汩流出,开心的笑了,笑得心满意足,笑得前所未有的开心,整个人真正放松解脱出来。
伸出流血的手拿过轩槿手中的月璧剑,藏回腰间白衣下,荣易兮不再看整个人呆住的轩槿一眼,转身大步离开。所过之处,血渍成线,凝结在雪地上。
对不起,水清,此刻姑姑无法如你所说的装柔弱,易兮就是易兮,无论何时何地,从来都是这样直白认真,在这最后一刻我希望我只是易兮,曾和司槿结为好友的易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