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水清把她的动作神情看在眼里,沉吟半晌,还是开了口:“姑姑,我同意你离开。”
荣易兮一怔,欲起身才觉无力,垂头沉思,再抬头时苍白的容颜绽开笑颜:“谢谢你,水清。”
之前她就有去意,可水清没有同意,她本想自己偷偷走人,没想到现在水清却同意了。
也是可笑。知他递出了手,她欣喜若狂,不顾亲人劝阻,毅然决然伸出手走向他,却被砸断了原本以为会握在一起的手腕。
那时在木槿树林,看到圣旨时,她就不该要死要活,不顾一切要嫁给轩槿。原来她以为的原谅,她以为的爱恋,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昭告天下,轩槿指定她为他的皇后,不过是为了牵制荣南王府,令四大藩王忌惮,并不是为了延续他们少年时戛然而止的情缘,娶她为发妻,与她携手一生。轩槿已经不喜欢她了。
“只是你要先计划好,怎么不留痕迹离开不给王府留下祸患?离开后去哪?你不能回家,不能去山庄,不能去族里。还有,你的内力,虽然知月帮你渡了气,知书给你喂了回功的药丸,但你这次受的伤太重,想恢复内力武功还需三个月。”荣水清打断她神游的思绪,提醒她。
“三个月,好久!”荣易兮喃喃。
“可能一个月后我就会回去。”
“这么快。”荣易兮看着荣水清起身离榻,欲起身又无力倒回知书肩头。
“姑姑放心,我走后会让知书知乐留在这帮姑姑,助姑姑离开。”
荣易兮正要说话,却见殿外想起知乐的声音。
“皇上恕罪,大小姐在里面,还请皇上稍等。”知乐不卑不亢的声音,把轩槿拦在殿门外。
闻得荣易兮醒了的轩槿匆忙从早朝上赶过来,却被知乐拦在,不由薄怒喝斥:“让开。”
“看皇上这么急匆匆,要不要喝杯茶先?知音。”知乐招手,知音奉上茶。
“段杯。”轩槿直接喊道。
段杯正要出手,却见荣水清走到了门口,忙又退了回去。
“皇上这么急做什么,姑姑好着呢,没被你折腾死。”荣水清负手走到轩槿面前,闲闲开口。
轩槿不理她的冷嘲热讽,抬步就欲绕过荣水清进殿。
“再有事,我可不出手费这神了,浪费心力,你说对吧,知乐。”荣水清也不阻拦,继续道。
“是。”费了三个时辰的功力,此刻知乐还没恢复过来,脸色还有些苍白。
轩槿沉默,走进殿内。
随后的段杯侧目,见荣水清旁边的知音手中拿着已熄灭的小巧香炉,隐约残余某种香味,只是不甚熟悉,心下狐疑,却未言说,跟着进去。
朝服都未换,轩槿快步走上前,坐在床榻侧沿,看荣易兮睁着眼睛看床顶,直接抱起荣易兮,搂入怀中,紧紧抱住。
荣易兮闭眼,不动。
“易兮,我再不欺负你了,好不好?”语气和缓,从来没有过的温言暖语,向来恶行昭著、行事狠辣的新皇轩槿也换了温柔态度,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荣易兮沉默。
“易兮,不生我气了,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忘记过去不开心的事。”轩槿继续道。本还欲再说,却听本觉不会开口说话的荣易兮开了口。
“好,我相信你。”荣易兮睁开了眼睛,目光冷静如水无波。
“易兮?你……”轩槿微撑开荣易兮的身体,看着她的眼睛,似惊且讶。
“我相信你。”荣易兮沉静重复,眼眸清澈,无畏回视轩槿的眼睛。轩槿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说到做到,从前是现在也是,他不会作假,没空和你来虚的。
“易兮,你真好。”轩槿俯下头,笑看着荣易兮的眼睛,伸手抚摸她的脸,缓缓靠近,吻上她的唇。
即使手脚无力,荣易兮还是勉力伸手回抱住轩槿的腰。
感应到荣易兮的动作,轩槿心中一喜,闭上眼睛,温热的唇轻轻吻着粉唇。
深深一吻后,轩槿扶荣易兮躺下,掩好被角:“还有哪里难受,和我说,不要瞒着,我希望兮兮赶快好起来。”
“没事,睡一下就好了。”荣易兮强笑道。,心湖越来越平静,连轩槿现在自称“我”也恍然无感觉了。“皇上有事就去忙好了,不用守着易兮。”
“好,你好好休息,我不吵你。”轩槿正欲起身离开,忽而又坐了下来,定定看着荣易兮,眼里有愧疚藏在眼角:“易兮,你怪我吗?”
“不怪。”荣易兮声音微弱却可闻,毫不迟疑回答,“不管皇上做什么,易兮都不怪皇上。”
三年之前,先皇忌惮荣南王府,无数刺客杀手埋伏暗杀,哥哥荣简兮从未过过一天太平安稳日子;三年后的今天,新皇轩槿还是忌惮荣南王府,忌惮哥哥,忌惮她荣易兮。无论怎么说,他们荣南王府功高震主,活该遭皇帝忌恨。古往今来皆如此,不是吗?
心灵一震,强压下欲涌上脸的狂喜,轩槿心下激动,却竭力忍住,转身出去吩咐了几声,又走进殿内。
荣易兮本欲闭眼休息,却看到离开的轩槿又走了进来,还宽了衣,上了床榻。荣易兮强聚力撑起身,却又倒下,惊问:“皇上?”
“我一晚没睡,回去也是打盹,不可能处理国事,还不如在这陪你睡觉,不,是我们一起睡。”轩槿直接掀开羽被,钻入被窝,抱住荣易兮,把她搂入怀中,枕在自己胸膛。闭眼,睡觉,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不容置疑。
荣易兮想劝,又没那个心力,只得也闭了眼靠在轩槿温热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