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八月底的武汉。
我坐了30多个小时的火车硬座,换乘了三个火车站,背着扛着好几个行李的我一下火车的瞬间感觉被卷进一个巨大的笼屉里,而我还是包着棉被被卷进去的。天啊!我感觉武昌火车站是我走过的最长的路。
皮糙肉厚的尹梅是我宿舍第一个相识的室友。
等我办完了全部入学手续被武汉的热气推进宿舍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完成了从少女到熟女的蜕变。
环顾四周,八张床全部只有草绿色的床垫,还好,我是第一个,我长舒一口气,选中了离窗户最近的那个床铺。
一边用入学手册扇着风,一边深呼吸体会笼屉的潮热气息。
这时走进来一个脸色暗黄,身形瘦削的女孩,手里拿了个脸盆。一进来带着大碴子味的东北话和我寒暄:“你好,你也是这个宿舍的啊!哈哈!欢迎啊!我叫尹梅,你叫啥玩意?”
“你好,我叫李夏至。”我一向慢热,有点害怕过于热情的陌生人。
“没事啊!咱以后互相照应!不知道那几个人啥时候过来?你吃饭没?大热天的,我刚吃完饭。食堂饭还行,就是哪哪都热!”
“是啊,确实挺热的。”
“嗯呐。你吃饭去吧。”
“你的行李呢?”我环顾四周没看到任何大家物品。
“还在路上呢,我打的慢件!这大热天的,谁扛行李啊!”
我不禁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对啊,我为啥不邮寄呢。
说着话,尹梅把脸盆放在我床铺上。
这女孩看着粗犷,其实心思很细,她看见了我看她脸盆的眼神,立马就读懂了。
“这床铺是我的,我是第一个来的,哈哈。”
“啊?我看没东西占着啊?”
尹梅弯腰捡起一张广告页:“喏。”
那是我刚才扔的,我以为是废纸。我定睛一看就是外面随处可见的人流小广告。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也算占位子?
好吧,我认输。
后来得知这个尹梅家里三个女儿一个弟弟,她是老二,比我自理能力还强,赶上非典停课,这姐们靠倒卖84消毒液赚得第一桶金。上了大学更是了不得,下雨卖伞,下雪卖羽绒服,满眼都是商机。来武汉第一站,先把武汉几个批发中心遛了个底儿掉。
虽然在她眼里没有不能变现的东西,宿舍其他几个人都瞧不上她,但是她不屈不挠充耳不闻,虽然我经常对她唯利是图的样子也看不过去,但是我需要钱,所以跟着她有肉吃。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很快就跟着她去超市做过导购、肯德基做过钟点工。有一次她在宿舍楼的卫生间接手,我敲门催她赶紧走,不然迟到又要扣钱了。她骂骂咧咧的出来。一边系裤带一边骂着:“奶奶的,啥车厘子自由,星巴克大杯自由,都他妈没有拉屎自由来的爽!”
从此以后,她几乎把拉屎自由作为的终极人生目标。
和她渐行渐远是因为我渐渐发现她手脚不太干净,不管是买东西还是做兼职,经常顺一点东西,这一点触及了我的底线,我没有说破,在她心里反而是我过河拆桥吧,
虽然因为她我纠结难过了一阵子,但是我现在已经是秋天的菊花———想开了,无所谓了。长大不就是这样,不断获取,不断失去,我已经习惯了;或者说这本就是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