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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象走了狗屎运一样,中考发挥一般的我竟然考上了二中———市里的重点高中,木耳则掏了很多赞助费去了一所普通中学中不错的一所。两所学校正好在城市的两头。

头几个月里,我俩保持着频繁的书信往来,但我渐渐发现,高中果然不同于初中,课程骤然变难,没到两个月,我已经被该死的重力加速度和六面体体积搞的吐血,在加上我所在的班级几乎全是各个中学的尖子生。我就只好咬紧牙关坚持着不逃学。如果哪天那些令人作呕的公式和更加令人作呕的往黑板上写公式的人惹急了我,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终于等到了令人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那一天,由于我的数学卷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历史新低,数学老师兼班主任让我出去考虑一下自己的去留问题。其实这正合我意,我早就不想在这个憋屈郁闷兼没自尊的地方呆了。于是我象一个小混混似的把书包从桌堂里一抽往肩上一扛,在众品学兼优的三好生们诧异或鄙夷或羡慕也说不定的目光里潇洒的冲出班级,跨上自行车西游去了。我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满足了班主任保住高考升学率最好成绩的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三年后该班级的高考升学率证明,我这颗老鼠屎的知趣离开确实拯救了整个伟大的班级体甚至是学校。

我从下午一直晃到晚上,饭也没吃。因为我每天是用饭卡在学校的食堂打饭,而这个月的零花钱早就用完了。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骑着,好象这夜色中的小城从今晚开始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似的,从来没有过的无根感涌上心头,我突然很想知道,我是谁?我是怎么来到这世界上的?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在哪?因为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父母,好象我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件奇怪的事情,即便是在学习了生理卫生课从而知道了我既不可能从石头里蹦出来也不可能从菜园子里长出来之后,我也丝毫不在意我的来历不明,没有人和我探讨过这个生死攸关的问提,即便是我最好的朋友木耳好象也从未触碰过这个问题的边缘。

而今晚,在无处可去又身无分文的今晚,我没有难过也不感伤,我不感觉孤独因为我从来没有热闹过,我只是突然对我自己发生了极大的兴趣,我开始对自己是不是地球人发生了疑问。

在经过了一系列复杂而深刻的论证后,我终于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星球了,至于我到底属于哪个球则需要进一步论证。奶奶是断然不知道的,她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字都不认识。但是我又突然觉得没准这个絮絮叨叨的中国老太太也是外星人,爷爷也是。他们都是外星球的化身博士或是美少女战士呢,因为要完成一个怎样怎样的任务而来到地球隐姓埋名......

就在胡思乱想之中,一颗斗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唉,明明刚才还是晴天,地球的天气真难搞!等我想躲雨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正走在以前学校的路上,而前面就是那个一年多前我和木耳躲雨的老影剧院.我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已经忘却的记忆如压抑了太久的弹簧一般“蹦“的跳了起来,几乎冲出我的脑壳.他,那个已经泛黄的鼓手现在还好么?锁好车子,我跑进去.

我呆住了。

他竟然还在!就象两年之间从来没离开过这个近似于废墟的地方一样,而且只在大雨滂沱的夜里。头发依然很长,全身依然湿透。还是那样卖力的打鼓。我的嘴和眼睛同时张成“O”型,可惜当时没有手机,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给木耳叫过来,告诉她世界上真有奇迹这回事。我的大脑竟然刹那间空白了起来,那耳边蹦蹦的鼓声似乎远在不可想象的外太空行进着。按照以前的计划,我应该跑过去,定定的站在离鼓手35公分的地方看着他。他也停下来,定定的看着我。然后心有灵犀一般,拥抱,我抓着他湿漉漉的长发,告诉他我多爱他。然后撩开他的头发,深情的说,“大哥,这么多年了,就让我好好看看你长的什么样吧!”

可是,此刻,我却只是静静站在他的侧后方,脑子一片空白的站在那儿,什么动作也想不出来。我突然很害怕,转身跑了出去。外面的雨大得象混沌未开的史前年代。

第二天起,我正式没学上了,还有一点发烧,但由于怕引起怀疑,我还是按时按点的起床,上学。由于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于是就继续在离家很远的大街上到处晃。但所幸这种情形因为一些偶然事件并没有维持太久。我背着书包,带着37度的低烧神思恍惚的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在过马路的时候,有一个同样的莽撞的自行车“嘭”一声就和我的自行车撞到了一起。

我十分恼怒,刚要开骂,对面的瘦高大个子竟然率先象盯着剥落的色情小广告似的盯了我许久,然后像个多年不育已婚男突然发现某江湖术士包治不孕不育灵丹偏方一般兴奋了起来:“李夏至!”

那正是我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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