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重回仫北
福伯只是带了口信，没敢带书信，上次就是一张纸给卡玛下了圈套，大家现在都回避着。
卡玛的伤养的差不多了，就是屁股上的伤有些不见好，她是女子，军营里都是男的，她也不方便让她阿爹给她上药，岩笃雄找了一个当地的中年女子给卡玛擦过两次药，可也不能总找个女的进军营，卡玛只能自己估摸着自己给自己涂，所以好的有些慢。
福伯的到来让卡玛有些意外，这个阿穆尔又卖什么药，还嫌把她折腾得不够么。
岩笃雄很反对卡玛去，但元帅令一下，他又不能违，询问卡玛的意见，卡玛也有些犹豫。
上次的教训让卡玛有所顾忌，这次去不会又治她一个女子不得进军营的罪吧！她的伤还没好，再受一下，她的小命真的不保矣。
看出卡玛的迟疑，福伯忙保证不会发生像上次的事情，卡玛有些为难，福伯一向对她很好，不会伤害她，可阿穆尔就难说了。
福伯像个阿婆一样，连哄再劝把卡玛忽悠成了，看卡玛准备和他启程，福伯有些虚脱，他这辈子属今天话说的最多。
长辈就是心细，知道卡玛有伤，给卡玛套了一辆马车，两人上路。
临近驻扎地，福伯给卡玛带了一身女装，天蓝色的方袍，黑色的小皮靴。
卡玛喜红色，她的衣服都以红居多，她还真没穿过蓝色的方袍，她本就白皙，穿上蓝色更显得人清丽，衬得皮肤像水晶般透明，最近岩笃小姐瘦，衣服和腰带却恰好扣在她纤细的小蛮腰上。
福伯一见，心里也挺佩服阿穆尔的眼光。
昨个阿穆尔带他去南原城买这身衣服，他还纳闷，主子是买给谁的？难道王爷有女人了？他天天和阿穆尔在一起，也没发现呢！是送给卓依的，看那尺寸也不像啊？他在那儿琢磨了半天，都没想出来是谁？害的他昨晚都没睡好觉。
今儿早上，阿穆尔把衣服给他，说是让卡玛穿，福伯有点喜忧参半，这两个冤家啊！
不到两个时辰，马车到达前方军营，卡玛这一路上她挺遭罪的，不能坐不能躺，一直趴着，路也不好，颠簸的她的骨头都要碎了。
卡玛下了车，和福伯往里走去，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军营门口聚集了一大帮人，大家都直勾勾的看着卡玛。
卡玛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就像一只待宰的大白羊，被屠夫们饶有兴趣的研究着从哪下手。
牧场的人和卡玛熟，走上前和卡玛打招呼，卡玛也不扭捏，热情的微笑，人长的本就美，笑颜如花的小白脸和婀娜多姿的身段，让她成了军营里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看这帮小子们没完没了，福伯赶紧让卡玛先去见见阿穆尔。
卡玛点头跟在福伯后面去见‘元帅’。
阿穆尔在看地图，外面的喧闹一点也没影响到他，他也知卡玛到了，能造成这么大的骚动的除了岩笃卡玛还能有谁。
他强自镇定，卡玛应该很恨他吧！见到他，一定想咬死他，可是咬哪呢？他得提前提防着点。
阿穆尔王爷还没找到答案，人便进来了，一抹蓝影，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
抬眼，一张晶莹剔透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阿穆尔一愣，卡玛已盈盈一拜，“民女给元帅请安。”
幻听了，是阿穆尔此时脑中立刻蹦出来的意识，他还不自觉地扯了自己耳朵，他没失聪。
帐内一个倾世美人，一个威武王爷，一个谦和有礼，一个抓耳挠腮。
英雄配美人，可王爷这不雅的动作能配上我们的岩笃小姐么？
眼睛和思维明显偏离轨道，阿穆尔王爷第一次在卡玛面前这么丢人过，他看她竟然看的入了迷，他一直知道卡玛很美，但从来没这么美过，而且这种美不是他第一个看到，嫉妒也好，不甘也好，人现在就站在自己眼前，供他一个人欣赏，他也不吃亏。
阿穆尔轻咳了一声，缓了一下尴尬的气氛，想也不想，一指旁边的凳子，“坐。”
卡玛心里那个气啊！坐什么坐，本小姐屁股还疼着呢！心里这么想，嘴上可没这么说。
“王爷，不用客气，民女身份卑微，还是站着的好。”
阿穆尔一下子反应过来，他打了人家，还来假慈悲讨好，有点矫情，忙正色道：“今天让你过来，是为了要事，你离我那么远，走近点说。”
“民女耳朵很好使，还是站在这儿听的好。”
很明显，卡玛记仇呢！他们没那么亲近，还是秉承远距离交流的好。
站在旁边的福伯，心里在打鼓，内战开始了，他要不要回避一下，他年纪大了，经不起刀光剑影。
阿穆尔似乎感觉到他的心声，“福伯，你下去休息吧！”
福伯忙应‘是’，没一点留恋，快速的逃离‘战场’，走时还小小的祈祷了一下，‘王爷，保重’。
外人一走，阿穆尔朝卡玛走过去，她不是不过来么，他可以过去，伸出手去拉卡玛，卡玛抬手去挡，两人在帐里杠起来了。
“伤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哼，你是谁呀？凭什么给你看？你又不是我男人？”卡玛掐起细腰义愤填膺。
“哦！看来是有男人了，那你的伤被哪个男人看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伤在。”
“住口。”卡玛哽咽着挡下了阿穆尔要出口的话。
她在来的路上都打算，如果阿穆尔这次找她真的有事，她可以不计较上次的陷害，她是草原的女儿，来南原途中看见许多难民流离失所，很是可怜，她能为他们做的事情太少。
但毕竟她有专长，如果战场上能用的上她，她一定竭力，不再跟阿穆尔吵架，听他的命令，可这家伙还是欺负她。
这段日子受的伤害一股脑的倾倒出来，她不敢在阿爹面前哭，怕阿爹担心，赫律又不在，她一直自己忍着，今天看到瘟神正主了，委屈一下子决堤了。
看卡玛泪流满面，阿穆尔蒙了，他没哄女人的经验，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上满是泪痕，阿穆尔心一紧，把卡玛轻轻搂入怀里。
两具温软的身体贴近，有一颗心狂热的跳动，而另一颗却平静如水，除了发泄，没有一丝涟漪。
从两人见了面之后，卡玛便被安排在阿穆尔的帐篷里，没办法，谁让她是女人，阿穆尔也不能让她和其他的男人同住，当然为了的声誉，他也去和福伯挤一个帐。
不过阿穆尔的担心没有多余，这军营多了一个女子，又是一年轻貌美的女孩，那些将官们心里也痒痒，总是有事没事来找卡玛套套近乎，阿穆尔相当不高兴，早知道就把她丑丑的弄进来算了。
大战在即。
明日是正式反攻的日子，阿穆尔已确认了好几遍，他希望赫律那边能给他扫除一些障碍，他又下了一步险棋。
黎明，多云无风的天气，这一日祥和的清晨会刻下一些惨痛的记忆么？阿穆尔期望这份‘厚礼’是送给鲜卑人的。
蒙军都已上马，等待城里的信号。
半个时辰后，商阙南门‘呼隆’一声，黑烟翻滚冲上云霄，蒙兵未动，还要等，不到半个时辰，北门同样的火光冲天。
机会来了，阿穆尔很感激赫律，两个人认识这么久，默契已不言而喻。
蒙族将士们呼啸着冲向商阙城楼，一些矫健的步兵，扶梯过河，训练有素的箭士们搭弓直射城楼上的鲜卑人。
守城的人已被打击得不成样子，本就没有任何胜算的战役，让蒙军的商阙内鬼一击即中，都都罗看大势已去，也不顾惜生死，他和阿穆尔交战三次，最终都以失败收场，他活了快六十年，却抵不过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他一生戎马，情何以堪。
既然不能生，那就玉石俱焚吧！都都罗微转身看了看援军，那些中原人，持高气扬的站在城楼上，漠然的看着生死，他们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族人，如果只能最后用一次，他死也要拉着阿穆尔陪葬。
都都罗思维还在发散，一枚白羽箭已击中了他的头盔，射箭人的力气很大，震的他后退了几步，狼狈的丢了盔，都都罗有些发怒，几步上前俯瞰城下。
蒙军阵营里，一道湛蓝的衣袍，站在一个圆形的高台上，台下是一辆马车，射箭的是个女人。
阿穆尔他都打不过，现在又来了个女人，是在威慑他，连个女人都不如么？都都罗气的有些疯癫，失声大喊“射死她。”
中原箭手不屑的问：“射谁？”
“那个女人，射死她。”
战争渐渐白热化，阿穆尔也耐不住性子，这都都罗还不投降，是想反抗到底么？他可没功夫跟他玩了，叫出卡玛，“吓一吓那个将军。”
第一箭，卡玛没取对方性命，箭出盔落，人不但被吓了，也吓疯了，商阙城楼上的黑羽箭手搭弓也瞄准了卡玛。
“射那面旗。”
阿穆尔指挥到哪，卡玛的箭便到哪，这是两个人早就达成的共识，他下令，她出力。
第二箭，箭射出，城楼上的黑羽箭也已到，‘啪’的一声，箭直入左手掌背，卡玛顿了一下。
“杀大将。”
还不等卡玛犹豫，阿穆尔的命令又到，深吸一口气，举箭对准目标，气呼出，集全身的力于两手，带着黑羽箭的左手像一朵绽放的花朵，娇艳欲滴，血嘀嗒嘀嗒沿着手臂流入身体。
‘砰’，离弦之箭没有一丝迟疑，更没有一丝对自由的留恋，深深刺入都都罗的眉心。
同时间，卡玛也闷声地发出一声低吟，身子像断线的木偶般，呼应着蓝蓝的天空，向绿地仰去。
“卡玛。”一声如野兽般的咆哮响彻整个草原。
一年后。
中原北方小镇。
又是一年冬天了，这里相对于草原，没有那么强劲的风，即使变天，也是温和的吹拂，像情人般柔情的脸，细细的转换。
正街一座茶楼，人来人往，商贾旅人在这里歇息驻足，有的人还窃窃私语，嬉笑着地时不时地看看楼上的一角。
二楼临窗一桌，坐着一男一女，男子很淡漠，穿着一身藏青的衣服，身披一件黑色的貂绒披风，脸朝向窗外，看着过往的行人，虽只是匆匆一瞥，却总是带着满眼的失望，好像是在找寻什么人。
对面的年轻女子高挑靓丽，穿着一身鹅黄的雪绒短衫，上了楼后，点了茶点，只顾低头吃喝，也不顾及那名男子。
两个人更像是陌路人，没有任何交谈。
待女孩吃饱了，付了帐，起身离座，男子调转过脸，眉目清冷，满脸的惆怅。
男子也没说话，起身也跟着下了楼。
这一男一女出现在任何场合都引人注目，男的俊朗，女子娇美，怎么看怎么养眼。
不过大家只能看，不敢上前搭讪，男子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让那些想入非非的人怯步。
两人出了茶楼，女子漫无目的在大街上闲逛，男子在后面慢慢的踱着步，也不追上前，眼睛有意无意的瞟过过往的路人。
随着人潮，出了城，走到一个岔路口，女子站定，等后面的男子走近。
女孩翘起嘴角，嬉皮笑脸的道：“要分路了呦！师父，要保重啊！一定要找到师娘，对师娘。
男子也没理她，越过她继续赶路。
年轻女子有些不高兴了，“师父，我就那么讨人厌么？”
男子停顿了一下，冲后挥了一下手，消失在路的尽头。
女子很有意见，无声的嘀咕，‘和师娘闹别扭，冲我发什么火啊！为什么天天对我凶巴巴的，师父得改改他的臭脾气，如果我是师娘我也离家出走，你就不能温柔点么，又不是讨债的，不喜我，当年为什么要救我，我岩笃卡玛有那么让你丢人么？连话都懒得和我说！”
卡玛小姐噘着嘴，走她的路。
她要回家了，离开爹娘有一年了，她很想念他们。
一年前，卡玛受了重创，赫律千里迢迢的快马加鞭把卡玛送至雾忧山，她被箭穿破手掌，切断筋骨，另一只箭最为致命，射入左胸口，虽未伤及肝肺，却动了心气，她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半年后，才能慢慢爬起来行动。
左手是彻底废了，她以后都不能用她的紫荆鞭，想想就难过，师父却说‘技不如人，不值得同情。’让卡玛有撞墙的冲动。
还好有师娘在，劝她改用右手，常人都是用右手，她以前就不是正常人。
这半年的时间，她都是练习右手，吃饭，喝水，练鞭子，诸事都依仗右手，让陪伴她十五年的左手彻底的休假了。
不过这一年，卡玛过的有些凄苦，师父和师娘吵架了，半年前，古韵离开雾忧山，撇下他们出走了，司徒照像疯子一样下山去追，于是卡玛一个人呆在雾忧山上三天，她伤刚见起色，虽可以慢慢行走，却不能自己照顾自己，更别提吃东西了，于是卡玛命苦的饿了三天。
司徒照竟然三天后回来了，接着卡玛的苦日子更苦了，师父说他不会做饭，摘下来的生菜生瓜都直接扔给卡玛，吃吧！卡玛无语啊！又不敢反抗，司徒照记仇把她喂狼了她都没地方哭去。
她忍了半年，也被师父严厉的管制了半年，师父凶，练不好鞭子真的惩罚她，不让她睡觉。
从一年前赫律把她丢到中原后，就再没出现过，她真的沦落到师父不疼，哥哥不爱的下场。
她吃点苦没什么，师父比她更苦吧！师娘失了消息半年，师父想找人还得顾及她，她也相当内疚，可又不敢多说话。
她感情迟钝，不太明白情浓的意义，但她也曾经喜欢过人，那种心境很浑浊，她也觉得有情人就应该常相厮守，不离不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