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什么恩情,我们好心给你银两,要你找点正经事做,你仍然死性不改,在此抢劫拦道,是否还要尝尝我的甩耳光掌?”雷图甚是恼怒,跳下马来作势要打。
“别打,别打!小的试过另找生路,可我一没手艺,二没田地,三没人疼……银子花完后,流落在此,听说敬佛山两位当家的英雄侠义,我等投奔而来,在此混口饭吃。”光头青年哭丧着脸说。
龙舞陆等人来到近处,见雷图一人面对上百人,嬉笑怒骂,毫无惧色。对面劫匪有的要上前动手,被光头青年尽力拦住。
“休要动手,洒家来也!”忽然传来炸雷般的声音,一个黑影自山上奔行而来,猛地站住,却是一个胖大和尚,灰色僧袍,项戴佛珠,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膀大腰圆,拎着一根碗口粗的禅杖,单手立掌道:“洒家有礼了。”
姜思象拱手为礼:“大师有何见教?我等数人欲借道而过,不知可否?”
胖大和尚呵呵大笑:“大师不敢当,洒家乃‘酒肉和尚”鲁直。听一班新来的弟兄说,各位以德报怨,不但不难为他们,还资助银两。入我山寨者,皆弟兄也,各位待我弟兄如此侠义,洒家佩服得很,可否告知各位是何身份?”
姜思象见鲁直大方爽快,心中喜欢:“我们刚刚成立‘华夏兄弟盟’,在下姜大,这位是我们的盟主雨公子。”
龙舞陆下马见礼,“在下雨革月,幸会大师了。”鲁直双掌合十,虽然知道他们未必是本名,也并不在意。
鲁直略一打量龙舞陆,见他高瘦挺拔,全身无一丝多余的赘肉,似乎随时可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目有神光,薄眉含笑,气宇轩昂,赞道:“好一个少年英雄!”。
人影一闪,一条大汉越众而出,站在和尚身边,声音洪亮:“兄长,听说山下来了好朋友,何不请上山寨一叙?”转身与龙舞陆等人抱拳为礼。
大汉长发披肩,头上戴着银色头陀发箍,粗犷的脸上目光凌厉,身材魁梧奇伟,比和尚还要高出一个额头,宽松大褂,腰间悬挂两把长刀。
“这是我的兄弟,人称‘天伤头陀’的武仲汉。兄弟,这些是华夏兄弟盟的各位英雄。”和尚为双方介绍。
武仲汉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好一个华夏兄弟盟,各位若无要事,上山共饮一杯如何?”
龙舞陆心道江湖中果然藏龙卧虎,这一和尚一头陀都是呼吸沉稳,狼行虎步,显然身怀上乘武功,而且性情豪迈,顾盼自雄。
“两位真奇人也,可是佛门中人?”雷图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鲁直笑道:“洒家当过和尚,倒是一心向佛,只可惜六根不净,贪酒食肉,被方丈逐出山门。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阿弥陀佛。”
“我是少林俗家弟子,带发修行,师父说我尘缘未尽,杀气太重,什么时候心中没有杀念,才能剃度出家。所以我们在此落草,把此山叫做敬佛山,先把强盗做好,再做佛门弟子,哈哈!”
“草莽英雄,佛门弟子,人间身份不同罢了,心有执念,或许会殊途同归,得偿心愿。”姜思象忽有所感。
武仲汉和鲁直闻言一怔,似有所悟,静立片刻,向龙舞陆、姜思象稽首致谢。
龙舞陆笑道:“很高兴认识两位,一回生,二回熟,今日我们就不上山打扰了,我们还要赶路,以后有机会再叙。”
鲁直和武仲汉有些失望,鲁直叫道:“董夫子,罗汉!带人备些泉水、酒肉送给雨盟主和各位。”刚刚赶来的中年儒生忙和光头青年带着大部人上山去了。
“我们靠山吃山,山上打些野味,山下种点粮食,偶尔劫个富,济个贫。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你们,一点薄礼,略表心意。各位就在这里歇息半刻,带点饮食再走不迟。”武仲汉笑道。
龙舞陆心里有些感动,觉得这一路上运气太好了,打交道的都是好人多。黑虎侯张异能,叶飘零,戚去墨师徒,蜃楼马家兄弟,东青城孟将军等,这些人都相处得很融洽,眼前的两位也是性情中人,够朋友。
还没下马的都跳下马来,随意走动聊天,活动活动筋骨。约摸过了一袋烟工夫,董夫子、罗汉领着几个壮汉抬了货物放在路边。
龙舞陆几个上前一看,有腌制好的山鸡野兔等山珍,灌好的水袋,唐枫几个人表示感谢,拿了一些挂在马身上。
龙舞陆笑道:“带不了这么多,心意我们都领了。”示意卫总管拿银票。
鲁直见状,脸上变色道:“你这是瞧不起洒家,说好送些饮食各位以备路上之需,要银票作甚!”
龙舞陆正容道:“是我错了!如此我也不说谢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来日再会。”
鲁直转怒为喜,卸下项上佛珠叮嘱:“前方二十里有一片黑森林乃必经之路,那里聚集一股绿林好汉,领头的‘白头豹’林异和‘青面犼’杨灰和我们交情莫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雨公子到时出示这串佛珠,便会相安无事。”
龙舞陆接过佛珠,与鲁直和武仲汉挥手告别,带领众人继续前行。
龙舞陆骑在马上,把玩着佛珠,这串佛珠不知是什么木料制成,每粒有鹌鹑蛋大小,足有一百零八颗,黑油油的透出金色的花纹,跟金乌马和眼睛有几分相似。龙舞陆甚是喜欢,把佛珠揣在怀里。
两州交界之处人家稀少,路上过客多是商旅和江湖中人。行了十几里,已进了洛州地界,远远望见一片黑压压的大森林扑面而来,估计是鲁直所说的“黑森林”快到了。
姜思象安排大家都下马休息,唐枫仍然小心谨慎地检查了食物,确定无疑后才让大家食用。敬佛山的山泉冷冽甘甜,正好就着干粮吃饱。
休息好了继续前行,走近大森林,看见大路上堆满了木材和树枝,拦住了前路。一阵擂鼓声,从树林中冲出几百人,把华夏兄弟盟团团围住。
前面一人身体粗壮,肌肉虬结,头发用发带系着,面呈淡青之色,面相凶猛。后面带头之人满头白发,看相貌不过四十,国字脸,双目圆睁,瘦高个,提着一杆丈八蛇矛。
青面汉子挥枪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报上身份来历!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龙舞陆本来想拿出“酒肉和尚”鲁直给的佛珠示人,大家互相卖个交情过去算了。但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见“白头豹”和“青面犼”如此剽悍凶猛,想试一下他们的战力如何,自家兄弟也该锻炼锻炼了。
“我们是刚刚成立的华夏兄弟盟,本公子乃盟主,姓雨名革月,各位有何见教?”
“在下华夏兄弟盟姜大。”姜思象道。
“在下齐五!”,“唐六!”,“雷七!”,“呼延九!”,“高十!”,齐经纶、唐枫、雷图、呼延星和高揽月都以兄弟的排行为名字。
青面汉子脸色凝重:“华夏兄弟盟?没听说过,此处名叫‘黑森林‘,我乃黑木寨二寨主‘青面犼’杨灰。各位要想从此经过,须得意思意思。”
“何为意思意思?”龙舞陆笑问。
“就是各位拿些钱财,打发我们几百弟兄的出场费和辛苦费,我看各位非富即贵,随便掏点,过得去就行。”
“那我们要是不给呢?”龙舞陆又问。
“还有一个意思,你们凭本事打败我们,自己过去,不过刀枪无眼,生死各安天命。”杨灰冷冷道。
“在下林异,江湖人称‘白头豹’,各位自东方来,可曾经过敬佛山?见过山上的和尚和头陀了吗?”
“见过了呀,我们九人九马,趁其疏忽大意,纵马就过来了。”龙舞陆半真半假地说。
林异将信将疑:“我知道各位皆非等闲之辈,但我黑木寨也不是随便来去之地。不如这样,我和兄弟杨灰出阵,你们选出两位单挑,双方点到为止,输了留下买路钱,赢了我们恭送过寨。”
龙舞陆满口答应,和兄弟们商议哪两位出阵。兄弟们把马匹缚好,围在一起议论,纷纷都要出战,最后还是姜思象作出决定。
姜思象先出战第一场,看战果如何,再决定是由龙舞陆还是哪位兄弟出战。
众人都认为很稳妥,姜思象出战取胜的可能性还是较大的,要是姜大输了,华夏兄弟盟说不定首战就要失利。
姜思象宽袍博袖,踱步向前:“华夏兄弟盟姜大愿接二位寨主高招。”
杨灰执枪点地:“此枪名曰‘芦叶枪’,枪头细长如芦叶,枪长一丈三,精钢淬银而成,可破内家真气。姜先生何不携带兵器,莫非要空手对战?”
姜思象双袖一展,双手各自握住一支黑色毛笔:“杨寨主面前,姜某不敢托大,此笔为‘春秋笔’,万年古木制成,坚逾金石,长一尺八寸,请扬寨主赐招。”
杨灰颔首,叱喝一声“看招!”长枪自地上弹起,如灵蛇出洞般噬向姜思象的膝关节,姜思象跃起,欺近身去,使右笔点向杨灰腋下三寸“天池穴”。杨灰身形急退,枪身横冲,磕开春秋笔,枪尖急速抖动,斜刺过来。姜思象用笔架住,还了一笔。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杨灰一杆枪上下翻飞,若舞梨花,变化莫测,进则锐,退则速。姜思象要取胜必须靠近,展开身法,身体如穿花蝴蝶般在枪花里闪动,黑色春秋笔以慢打快,伺机点他穴道。
双方越来越快,起先杨灰还攻势占优,枪影贯穿全场,姜思象开始防守反击,春秋笔笔影如山,慢慢取得均势。又战了几十回合,杨灰似乎气力不继,枪法略见散乱,而姜思象内力绵长,愈战愈勇。
突然,两个人静止不动,杨灰的芦叶枪从姜思象腋下穿过,姜思象一笔搭在枪身,一笔指在他腰部的悬枢穴。
顿了片刻,杨灰收枪一揖:“我输了!”姜思象回礼:“承让。”这一仗就结束了,姜思象胜了第一场。
既然胜了第一场,龙舞陆就不打算出手,几个兄弟躲在他身后抓阄,结果呼延星中标,出战第二场。
林异用紫色发带系住肆意披散的满头银发,英俊的脸上双眼发出寒光,倒拖丈八点钢蛇矛,凝神以待。呼延星握住虎头錾金枪,长身玉立,目如寒星,虚刺一枪,摆出起手式,沉声道:“华夏兄弟盟呼延九请教林大寨主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