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守门人还在那儿指指点点,他们奇怪外面的人怎么聚集了如此之多,是出什么事了吗。
却不见众人都是一种怜悯或冷漠的眼神望着他们几个。
伴随着“呜呜”的颤鸣之声,须臾有风起,而后渐大,整个伍土坡周围的三十里之地都有灵气引动,渐渐汇聚而来,化成一个巨大、淡薄而不可见,却又可以感受到那种磅礴威势的漩涡。
“刺啦”一声响!
不知从什么地方撕开了一道缝隙,然后便是千百道缝隙!伍土坡城墙外壳上的困杀大禁与下方大阵齐齐崩裂破灭,亿万丝絮光芒大放,如同彩霞撕成了千万片地点燃,纷纷燃起火光!
“轰隆隆!”
但就在这时,一道狂雷惊鸣,原本十分死寂安静的伍土坡中发出巨大震动。在城墙外沿竖起的三十六面高大镜体同时崩碎,法光寒冻……妖气喷薄,激射而出一道黑影,疾逃而走!!
妖声之中似有怒意,遭了暗算与打击,气息紊乱而爆涌。
所有人震惊。
“是妖族?!”短须中年人瞳孔微微收缩。
副手杨钊立时高声喝道:“列阵!列阵!!不得放跑任何一个从镇子里冲出来的活物——”
“啊,护,护驾啊……”丰姓官员吓得屁滚尿流,发出尖利失声的叫喊,立刻往人身后躲。
“该死的!!难道竟是妖修屠城……”
“退!退啊!!”
“还不散开?”
是时间,一片狼奔豕突,鱼惊鸟溃。所有围观的人都是被冲乱。
妖影一闪即逝,便似慧尾,慢了半息时光,伍土坡中才是轰的气潮翻涌,犹如滔天一般的血气从城镇中爆扩开来,就像一个气泡的炸开。各种尸体都被抛飞起来,稀稀落落地掉下,然后哗啦啦的各种残肢断臂,皆如碎雨!!
那种景象简直难能一见,活生生的就像个杀猪场被翻了个底朝天,屠宰场来了个魔幻斗舞。
腥气轰转,整个天空都被血色淹没,霎时直冲云霄,赤芒冲腾不绝,竟覆盖数十里地!!城外布下的破禁大阵一个接触就像纸糊的般被碾碎,化作齑粉冲散!遍地人仰马翻,一片哀呼怪嚎,所有的物品都是东倒西歪,各种砸碰撞击,飞出老远,把人撞得吐血!!
在镇门口的几个守门人两眼一翻,软倒时就成了干尸模样,似是死去多日。被强行禁锢的魂魄尚不知身已死,此刻眨眼化作迷灵,被一吹即散。
原来这才是众人看他们眼神怪异的原因,他们早已不是活人……
滚滚血潮轰然而扩,竟还有着漫延向不知尽头的趋势,天空化赤,大地昏聩,飞沙走石,一片暗无天日的末世景象。
玄穆府的人纷纷列阵集结之下,在散乱的人群中想要阻截破空遁走的那道黑色长虹,但力有未逮,仓促而起的拦截阵势被一个照面击溃,各色光芒纷纷炸退。只听得一声冷哼,包括短须中年人、副手杨钊在内的众多玄衣高手便是全都冷汗淋漓,头疼欲裂,全都是惨叫中滚倒在地。短须中年人修为最高,尤想撑身而起,但刹那后便是眼珠子一个暴凸,发出更为凄厉的号叫,“啊”地叫出来。
“砰砰……砰砰砰……”倒地成片。
朱红色帐篷上空,黑虹一飞而过。大肚中年人浑身僵硬,表情恐惧万分地颤抖,此刻竟什么也做不了,只是眼中惊惧莫名。刹那后,他恢复了一口气便是急忙喝道:“全都给我收息敛气,不要轻举妄动!快点——”
他虽然有所料到,但也没料到这伍土坡中会冲出一个这么高境界的妖修……而情形会残酷到这般地步!
见鬼!!
伍土坡中居然产生这么恐怖的血气,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妖族邪蜮入侵可以解释的了。而是分明整城整镇遭遇了一场血祭!那个妖修是什么来路,什么境界?居然敢在孟乘朝廷的眼皮子底下……血祭一座四五千人的城镇?!
镇中四五千的人口,其中还有七八百位数量的修士,难道都被杀光了?!符映小楼、玄穆所、孟乘府衙,还有那么多小势力都被杀得一干二净?!
“快,迅速上报红婺城分楼!”那道妖影黑虹尖啸不绝,于天空中迅速远去,大肚中年人才恢复凝重的神色,就急忙快速说道。
与六师镇作出一样选择的很多,就这片刻工夫,众人纷纷恢复,疑惧中感到惊魂不定,但反应过来也觉事情重大,一时间各类传讯符就像纸片似的不要钱地纷纷飞出去,朝向各个方向!
而其中又尤以玄穆府的短须中年人在内最是神色阴沉,这个中年人颇为愤怒地发出了一声怒吼!
约摸八日后,便又有上级玄穆府的大批人手赶到,连柒洲乡的府衙也遣人而至,来了特使官员。
而其他势力、派系、杂门杂道的闻讯赶来之人也是越来越多。这伍土坡镇死了这么多的修士、平民百姓,看来牵涉到的势力关系也不在少数。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又或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打探消息的。
总之一个城镇的灭亡不是小事。
尤其是在现今玄穆府的气焰正盛,而妖族又被人类王朝极大压制的情况下。居然敢有高阶妖族肆意屠城?
一时间,人头攒攒,各方云动……
……
凌飞檐于“虫卵”之中龟缩,一动不动就是大半个月。
他当然感应到了伍土坡中发生的巨大震动、长啸怒吼,以及那道破阵而产生的庞大灵扰。由方位判断,他这才肯定自己所在的“虫卵”是位于地底某处,且依旧是在伍土坡的城镇之内而不是城外,但似离了符映小楼一段距离,倒是距离玄穆所挺近了。
玄穆所就是玄穆府的下一级机构,因为伍土坡太小了,故而未设府,仅是设立了一处卫所,玄衣的数量也是寥寥。其与镇中府衙比邻而立,府衙也算是个小东西。
凌飞檐遭受此难,储物袋也丢了,没有疗伤丹药灵液的帮助下,想要短时间内复原自然是难如登天,故而仅仅只是稍作凝气,稳定自身。此状态下思虑颇重,感受到地面上的动静,他立刻便清醒了过来。
听到那声充满怨恨的尖啸,凌飞檐便是大概猜到:靠,这老怪物终于吃瘪了?难道断桥兄还设下了陷阱专门等着他(它)上钩?
心下不禁一乐,但想到梁断桥,凌飞檐又是闷伤了一下。
此时梁断桥究竟出什么事他都不知道,又是为何招惹到了这样的老怪物他也不知道,凌飞檐也算是个乐观的了,此刻竟然有了种被抛弃感和失落感。不过以梁断桥的境界层次与这样的老怪物产生联系,他反而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异乡人嘛,有点惊人之举才是正常的。
本来是还防备着这个老怪物到了外面再玩什么欲擒故纵、守株待兔,凌飞檐还准备着在这里窝个三五年再出去的,以眼下看来倒是不需这么久了,顶多再龟缩个一两年看看风头就行了。
嗯,就一两年。
绝对不是因为胆儿太小了。
凌飞檐抬抬头,视线从那团血色小光芒上一扫而过,没太关注,就看向了黑黢黢的四周。他此时倒是想知道:张瓦儿现在去哪儿了?
地面上只怕是已经成了一座杀猪场,张瓦儿不会成了其中的一只小猪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