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小楼的的消息在木子洲掀起浪潮,人声鼎沸,茶家酒店之中无不在讨论为何这次天机小楼会有如此声势,这可是从未有过的,难道这件事不只是曹怀八年之后会驾崩这么简单?
很多人都认为其中暗藏玄机。
无数言论已经传开,喧嚣不止,而这些声音也在十几天后更加热闹,整座天下仿佛从清蒸变成了爆炒。
鼎沸三百二十一年二月廿八,天机小楼向外公布曾经所有卜算结果,众多三百多年间的秘闻得以现世。
鼎沸三百二十一年三月初一,天机小楼宣布隐楼,不再接受任何卜算。
鼎沸三百二十一年三月初七,天机小楼宣布将在八年后东晋皇帝崩时楼解,那时之后天下再无天机小楼。
这一连串的狂轰乱炸把世人炸的头晕目眩,目瞪口呆,完全无法反应过来,每天人脑袋里都有了一个疑问。
八年之后的天下是怎么了?
这就像在苍茫大海里航行的这艘人间巨轮的观察手不见了,每个人都有些担心会撞墙上冰川暗礁,导致沉沦。
与比相关的便是东晋司马太宰称当今皇帝失徳失才,使得国内平生天灾,异像频出。
随即曹怀发布罪己诏,认为自己德不配位,广告天下八年后将在建康城举行禅让仪式,也请诸国使臣前来见证观礼。
这一下,让曹怀想自杀都成为不可能,只不过他也肯定不会自杀,毕竟他要死早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而远离东海天机小楼的乾国,有独属于这里的暗流在涌动,乾本是阳,却是女帝掌权,这是一种讽刺,也是一种象征,而女帝掌权不像男性一样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女帝的后宫只有一个,在乾国称作乾坤后主,而且不是象征意义的虚名,乾坤后主是有实权的,只不过不能随意干涉朝政。
而至于这代乾国皇帝殷太苍的乾坤后主则是最神秘的,只知道和殷太苍有一个孩子,至于是谁,则是谁也不知道,也是她如今最受诟病之处。
作为乾国中心,神都洛阳的繁华程度比之其余四国国都不分伯仲,但若论赏心悦目,则洛阳当为一绝。
人流络绎不绝的街道上随处可见妙龄女子,娥媚挺立,自成风韵,身披薄纱襦裙,露出锁骨,粉胸半掩,凝霜皓腕不加掩饰,在阳光抚摸下勾人心魄,整个装束勾勒出诱人曲线,偶有白皙长腿晃晃悠悠,让路边的读书人看得目不转睛的同时握拳锤胸大叹人心不古啊!
这也是女帝当权的好处,连女子为官在乾国都很常见,这些个风景在别国可见不到,天下独一份。
而现在,人流络绎不绝的洛阳城门口,一队人马不急不缓的向西而去,但凡有眼力的都看了这里面有一位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皇帝的贴身秘书简从云。
这让人不禁猜想,当今圣上要和镇西王府谈什么呢?无从所知,朝堂之上没有任何消息,通天手腕也不可能探究帝王心思,只能静待消息传出。
凤留城管道从城门口直通青衣巷,今天的街道不知怎么的,显得特别清净,冷清与干净。
李家已经得到消息,简从云来访,这就代表当今乾国女帝有事相商。
一袭白衣儒衫尽显名士风流,头顶木钗穿过发冠,长发及腰,隐约在盈盈一握的腰肢旁见到乌黑的发梢,模样俊俏,柳眉弯弯,未见其浩瀚双眸者当其娇媚佳人,见者当赞其明月称心。
只看见她站在车马之前,驻足翘首,负手而立,眼睛里映出一只正准备凌空跃起的凤凰,眼睛微微眯起,闪烁着狡黠的光,像只狡猾的狐狸。
“凤凰?”,此人哂笑一声接着道:
“这李家还真会玩弄民心,用凤凰之名聚一州民心,让一州之地属于乾而又独立无之外,真是大手笔,也只有这样的豪门才能玩得出来啊!”
后边一位面容白净,身穿官服的男子一听,赶紧上前一步提醒:“慎言呀!简秘书!”
这位书生模样的女子便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素有“女子宰相”之称,要是她平时发发牢骚还是可以,可当下也该想想这是哪,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要是李家知道了,大度点什么不追究最好,要是追究,你简从云有圣上庇护,我们这些了就惨了,少不了得背锅,也真是女子掌权,忒不识大体了。
当然!
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说出来他是万万不敢的。
那白衣女子也没说什么,将目光从留凤楼上移开,一行人沿着青石板徒步行走,以示对乾国唯一实权异姓王的尊重,直至镇西王府才停下。
在钱有余离开不久,知道当今圣上有私事,李道一大伯李权洲也回来了,所以这一行人由李权洲来接待,至于李老太爷,这群人还没有这个资格让他来接待,况且皇家走狗,来者不善!
李家与皇室的关系早已不是当初那样“和睦”,一山不容二虎,李家作为乾国唯一实权异姓王,是现在众多文臣认为的乾国内患之一,虽说李家历年来安分守己,一直保持当初的诺言。
但...有权势的人害怕的是可能性,而不是必然性。
简从云接到命令就来了,没有耽搁,为了防止李家又将李道一送出去,那些事就会有回旋的余地,一番拉扯下可能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是让乾国“统一”的最好方法,不费一兵一卒,没有任何内耗。
简从云看着如今李家明面掌权人,李权洲手握一州军权,战绩显赫,西汉数次突袭全都有来无回,李家最出名的就是防守,素有“木子一州,千军不进”,当然,别人也只知道防守,因为除开两年前为了李道一出动过凤翎卫,木子洲从未向外进攻过一次,永远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所以,别看她表面不在意,她心里对李家有些崇敬,千年世家,其底蕴在当今之世能与之比肩者,屈指可数。
“简秘书,此次来访,所为何事?”,语气犹如利剑出鞘,锋芒不掩,又有岳峙渊渟之势,千年世家气派,扑面而来。
简从云嘴角上提,犹如清风拂面,排冰吐华,一瞬消去所有压力,女子宰相的名声可不是吹捧出来的。
“李将军且莫多想,此次来访实为圣上私事,不然也不会让我带人来访,而不经过朝廷。”,声音不似其面容那么柔媚,中气十足。
“哦?私事?”,李权洲剑眉一挑,听到“圣上”二字时眼皮一跳,反问道;
“今上以为如今皇室和李家渐行渐远,不复当年,究其原因,则是两家并无多少直接联系。”
李权洲听到这心里暗道废话!这不是当然的吗?你瞧瞧在与木子洲接壤的几洲边界,一直都有军队换防,防谁呢?
“直接联系?”
李权洲顺着问下去,想看看皇室想玩哪一套:“那圣上想如何加强联系呢?”
简从云莞尔一笑,“陛下如今为安定朝野上下,延续国祚,已决定在明年年初将立殷芷心公主为长公主。”
“那位宿慧公主?现在才九岁吧!陛下不觉得太早了?”,李权洲知道殷芷心,传闻拥有宿慧,出生之时周围花草树木突然迅速生长,极尽繁盛,将她拥护其中,也一直被人在背后说是妖女。
“芷心殿下年龄虽小,但聪慧好学,机敏多识,不像其年龄那般懵懂,反到有玲珑七窍,才学惊人,不似常人,况且朝中大臣也认为,应当立储君以安朝政,陛下觉得芷心公主有统御国家的能力”,说完便停顿下来,不再接着说下去。
有些话不用明说,简从云知道李权洲已经通过自己说的话明白自己这行人来的目的了。
李权洲眉头皱了皱,他有点想不通这位女帝在想什么了?这种明摆着李家不管答应的事为什么还提出来,道一作为李家唯一独苗,怎么可能当殷芷心的乾坤后主,这种温和的方式吞并木子洲就不怕玩火自焚?
他有些迷惑,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有什么把握呢?
简从云也明白这种事不可能立刻有结果,这件关乎乾国未来走向的事,急不来的!
福兮堂里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灰衣小厮低头轻声地对李权洲说了几句后就退了出去。
李权洲看着面前这个表面娇媚实则铁腕的女子,不得不感叹当今乾国真是不拘一格,能者辈出,难怪其崛起之势如此迅猛。
简从云也毫不避讳,没有一点因为李权洲的目光而紧张的意思,依旧大大方方,回看一眼后,
“陛下还有话带给李老太爷,不知能否一见?”
果然如父亲想的一样,这位女帝还有话说。
“家父刚才吩咐过,若简秘书有话要与他说,我可代为通传,家父今日身体有恙,不便见客。”
简从云一听,心里一堵,虽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想来如今自己代表陛下亲临,通传玉言,可这镇西王连面都不露一下,未免…也太过了吧!?
“老太爷果然神机妙算呀”
“陛下确有金口玉言”
“由我代为传达”
“陛下只问了一句话”
“凤可伴龙否?”
话一说完,“碰!”的一声,只见李权洲手里的茶杯碎裂,茶水撒了一地,空气就想被这杯热茶给扑上一样,突然暴躁,而后陷入长久的冰冷。
还真敢提呀?
父亲和他说这件事时,他觉得不可能,明知道我们不可能答应还提.
没想到,还真会提出来,认为我李家已经不值得有回旋的余地了?
下人很自觉的收拾残局,重新沏了杯茶放在官帽椅旁的桌上,冷淡弥漫在空气中。
“道一是我李家唯一第三代血脉”
“所以?”
“这件事…不可能!”
李权州一字一顿地说道,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简从云表情故作茫然,就张想起什么事来一样开口道:“哦?”
“我听说陛下对钱家这次做的事原本准备宽大处理的”
“我还听说陛下最近因为没有姚老太爷的协助,感觉不方便了很多”
“对了!”
“我还听说李家二爷又醉倒在大街上了”
一连串的听说让人觉得就像听到街头巷尾的大妈大婶唠嗑一样,可在她嘴里来犹如利剑出鞘,架在别人的脖子上一样。
“大爷!”
“老太爷叫你过去”
进来一下人对李权洲说道,从茶杯碎时就有人出去告诉老太爷了,这时正好那人回来。
没有一声招呼,只有一守虚礼便走了就去,那简从云丝毫不在意。
笑话!都在挖人家根基了,人还给你好脸色才怪呢。
她心想,答应他们是不可能答应,但只要有机会让他们见面,那么龙凤合鸣的曲谱就完成一半了。
毕竟,感情这种事,当事人有了心思的话,可不是别人能阻止的啊!
不过?为什么陛下有那么大的把握可以让李道一爱慕上这位芷心公主呢?
简从云没有在福兮堂里等到答复,许久之后,一个清秀侍女引着她到了镇西王府正门,她才得到的答案。
她一直记得,当初那个场景,她都以为自己这次是无功而反,也觉得李家和皇族可能快要决裂了。
她到门口时,她的队伍已经在那等着了,周围一身凤凰纹路的盔甲士兵手持长矛,笔挺身姿,李权洲也在那里,沙场血气一股脑的涌来,让她有种眩晕感,这是她第一次失去对局势判断的自信。
最后,那些人什么都没有做,只一字排开伫立在那,背后突起风云,卷起一阵阵凉意,片刻侵袭至心灵深处。
其他的话她都没有记住,只记住了站在中间队伍最中间中年人给的答复。
“八年后,我家道一到洛阳看芷心殿下是否为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