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在学校饭堂就很讨厌青菜,因为我觉得他们煮出来的有点像掺了柴油一样。
尽管我知道,柴油这种宝贵的能源物质是不可能随意的出现在大众面前的,但我还是无法释怀。
说来也奇怪,农村里土生土长的人居然还会有不喜欢吃青菜的。
实为怪哉!
我带着陈隽克走上了危桥,讲起这桥啊,也算是有了年代的了。
听父亲说,这这小座桥是他爷爷的父亲及一些村民建造的。
我们村以前还不叫“常青村”,是一个叫“横板桥”的名。
是本家和几户关系要好的人一同迁到这边来的。
那时就在河两岸架了一道木头做的桥,因为是横放着的,所以便取名“横板桥”了。
后来也陆续有人搬到这里,自从在这定居之后,人们的生活水平也比以往还高了不少。
“横板桥”这个村名已经无法适用于新的“政治”面貌了,所以村里人就投票选举,才因“浮浮江汉,绵绵瓜瓞”之意得名“常青”。
那架“横板桥”我到至今为止都不清楚在那个位置,那都是老一辈人所知晓的事情了,够长久的了。
或许也有很多连“横板桥”这个名字的由来都不知道的人,比如说那些小孩,村里的后生家。
危桥是座桥,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呢?
危桥在这的意思是“危险的桥”,说明它已经老掉了,它随时将面临倒塌。
只要不是那种大卡车经过,也不会崩溃的,好歹人家也是一座有历史有威严的古桥吧?人家也是要面子里子的。
傍晚的危桥带着一种令人不能琢磨的朦胧美。
晚霞在天空漂浮,水里的鱼儿跳跃。
站在桥上,俯瞰这美丽如画的风景,总会给人内心一阵平静。就像是身处金色的麦田,微风徐徐吹来。
河里有零散几只水鸭,大概是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这是常有的事儿了,如果鸭子很早的就从河里回了来,你喂饱了它,而它又会继续回到水里去。
到时候你关它不是,不关它又怕晚上不回来,也真是矛盾了。
现在这些可能也是因为主人的一时疏忽而导致让鸭子回到了河里吧?
要是在河岸边不上来还好,倘若在河中央,你光是靠嘴喊“哩哩哩”,它是不会理你的。
这会儿你得撑船过去。
“叔叔,你看!那朵云好美呦!我们那里都没有这么好的风景。”
陈隽克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对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好奇。
“那当然咯,农村和城市可不一样,这边都是自然风光。”
我颇为自豪的对陈隽克说道。其实本来也就那样,看久了就会产生逆反心理,我也不过尔尔。
你叫我到一个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繁杂街道,我也会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不是特别美丽,却也觉得如仙境般斑驳陆离。
“我们家大门口就是马路,每天天不亮就会有车轱辘声和叫卖声。那些做生意的老大早就挑着担子赶到集市上来,没有固定的时间,日日都是如此。”
陈隽克望着眼前这条不知源头在哪的河流,很无奈的说道。
“是啊,生活在那种地方一定很烦恼吧?我们这其实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美好,等你住久了就明白了。交通不方便,人们思想也狭隘。”
村里人除了赶闹市,其他时间都蜗居在自己那一亩三分田里面,哪有空闲时间出去见大世面?
像那种小脚女人,她们的思想也就到这里了。
“但愿如此吧……喂!我才刚来第一天好吧?你就这么说话。”
看!陈隽克又在鸡蛋里挑骨头了,我又没说,他自己的想法子里怪味了啊。
“我可没说过,我还想你多住几天嘞!欸,可惜,你是个大忙人,没空儿。”
当我得知自己不用被下放时,我的心都快要飞起来了!
这么说,我以后还可以再次“复兴”工厂,再次创业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把陈隽克留下了一定会是一个十分正确的选择,这可是一块肥肉,不看紧一点不行啊。
“我不能保证可不可以长住,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是会离开的,这里不属于我,我没有任何理由和资格留下来。”
这话听起来就有些惆怅了啊……
我在想应该怎样才能搭上陈隽克这条线,带动产业发展肯定是没有机会了,因为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也强求不了。
我要是执意想要与陈隽克正面刚上,最后的结果只会是没有结果,这是必然的。
如果陈隽克知道,与他为伴许久的我,心里想的却是该如何如何的去算计他,那他一定会和我翻脸吧?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一天不要到来,或是再迟一点。
“那你什么时候走?总要给我一个准备吧?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好羞耻,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羞耻!
我内心居然这么龌龊!
明明就是虚与委蛇!自己却奢想着人家的行踪!
“可能一个星期,也有可能半个月吧……其实我也不太确定,那边有我姥爷监管着出不了什么意外。不过我出狱这件事他老人家一定是知道的,为什么我第一时间不是回自己的家?到时候也得要几番解释才好。”
陈隽克面带忧愁,感觉好像有什么烦心事环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消散。
他很自然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来,然后从容的点燃,放入嘴里猛吸一口。
我看这个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便说:“那你就安心的在这里玩玩吧,等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啦!且行且珍惜。”
陈隽克吐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讲:“就那样吧,离我走还有一段时日,等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看风景,别说这些惹人扫兴的话了。”
没一会儿,他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的说:“你看,那只鸭子腿瘸了。”
我顺着陈隽克的目光看去,确实是有一只鸭子的腿出了毛病。
可能是被那些不知羞的路人给打的吧,在河里洗着澡都偷窥着别人家的家禽。
“啧,能活到当下就说明它还有用,应该是母鸭子吧?腿瘸了又不会影响下蛋。等到寒冬腊月的时候,它就该死了。”
对,如果不是病死,那么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风干。
冬天里,除了可以做腊肉,还能有腊鸭、腊鸡和腊鱼的一席之地。
当然,这些老弱病残的家禽就成了被宰割的对象了。
我们家就是这样的,腊月将至,鸡鸭鱼肉都得通通上烤架!
一般都是烤火的时候,用那些零星的火疙瘩来熏的。快要差不多了,那些肉上都会出一层油,然后滴在火堆中,发出“吱”的响声。
咸咸的,我偷吃过。
“那真是可怜,生来就对自己的命运没有掌控权,只能通过拼命下蛋来讨好主人。”
陈隽克嘴上说着可怜,可脸上却没有丝毫怜悯之色,就像一块冬天里的冰渣子一样冷。
“谁不是,人也是畜生,但他更像是一根有思想的苇草。帕斯卡尔所的《思想录》便证实了这一点。”
“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用不着整个宇宙都拿起武器来才能毁灭;一口气、一滴水就足以致他死命了。然而,纵使宇宙毁灭了他,人却仍然要比致他于死命的东西更高贵得多;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对他所具有的优势,而宇宙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有时候我也会想:人为什么要活着?活着的理由是什么?
同时,还有哲学三问围绕在我身旁: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将前往何处?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我都来不及思考这些难得叫人疑惑不解的问题,我就已经老了……
“那你承认自己是畜生吗?我可不承认,我能够掌控别人的性命。”
是啊,陈隽克可以,而我却不能够,因为我还有太多的东西是放不下的,我有父亲,有兄弟姐妹,还有后代。
他陈隽克除了母族,就只剩权势与地位了。
都讲人不分高低贵贱,却又有三六九等之说。
这个社会不停地在倡导平等、平等,可到底是不是真的平等也就无可追寻了……
上天不造人上之人,亦不造人下之人。
但被区别对待也是一件十分难受的事儿……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人活一世,可不就很卑微吗?我又不是无抵抗的芦苇。”
深深的深夜里坐着,生尖角的夜凉在窗缝里,妒忌屋内残余的暖气,也不饶恕我的肢体。
但我要用我半干的墨水描成,一些残破的残破的花样,因为残破,残破是我的思想。
“你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抑郁了?看来出了狱后,你的烦心事还挺多的。”
陈隽克的烟差不多已经抽掉了,还剩一点烟头。
“没,就想起了点不好的事。”
我平淡的说,为了不打搅这漂亮的景色,我意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