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奇闭上眼睛,努力什么都不想,迷迷糊糊中她回到十二岁的那个秋日,这是一切的开始。
湛奇住在云城的东门口。这东门口是旧时云城的市中心,全是一些有文化沉淀的老弄堂老洋房。湛奇就住在这老弄堂深处的一座法式三层老洋房里,灰白色的门头上写着两个“逸园”,门前写着一道对联,黄金满地,近香远逸。
逸园的这园子里种满了桂花树,这一到了秋天,丹桂飘香的季节,从这百米远的巷子口就可寻着香味,找着这黄金铺地的园子。
这日,正是桂花开的极盛的日子。十二岁的湛奇,利落的短发,看起来像个假小子,圆圆大大的眼睛,露着狡黠的笑意。她光着她的脚丫,站在这园子里最高的桂花树的枝桠上,拿着树枝用力敲打着桂树,瞬间这满天的黄色的小花骨朵,如雪花般飘洒下,在地上落了一地的金黄。
“下雪了,下雪了。金黄色的雪!好美啊!周妈,今天我要吃桂花糕。”湛奇拍着手高兴的在枝桠上蹦哒着,对着在树底下老佣人说道。
老佣人周妈六十多岁了,高举着苍老的双手,生怕湛奇一个不小心从这树上掉下来。她满脸焦急的表情,这湛奇的小脚每蹦哒一下,她那老脸就变白一点,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在树下苦口婆心的讨饶道:“大小姐,您下来,树上太危险。”
“周妈,你说你要退休,还管我什么死活。您整理了东西,走就好了。反正我从小就没人要。让我自生自灭吧。”
湛奇放开一只手冲周妈做鬼脸,这身子一晃,差点就掉下来了。周妈吓的瘫倒在地上。
湛奇乐得哈哈大笑,抓住树枝吐舌头。
周妈瘫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指着湛奇骂道:“我的祖宗,您要是有三长两短,我百年之后见了老太爷和老夫人怎么向他们交待。我周绣菊一辈子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服侍湛家人,小姐您怎么就不能让我得个善终呢?”
湛奇见周妈在树下,连哄带骗的演戏给她看,想哄她从树上下来。湛奇撇了撇嘴灵机一动,在树上哇哇大哭起来。
湛奇哭的声泪俱下,显得十分的楚楚可怜。
“没人要我了,连周妈都不要我了。为什么我这么可怜?我不到十岁,父母就离婚了。人家都有爸爸妈妈,我呢?没爹没妈。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都不喜欢我,一年也就来看我几次。那时,我就想我不伤心,我有周妈,从小到大和我相依为命的周妈,可是你为什么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呢?我哪里做错了,周妈我改,你不走了行吗?”
湛奇虽说是在演戏,但现在这话有七分真三分假,听的树下的老佣人老泪纵横。
“小姐,我老了,上次体检医生说可能我……我伺候不了小姐了。小姐,您赶紧下来,我去给您做桂花糕。”周妈收了收眼泪撇过脸,扯起围裙把自己的泪痕擦干,转过身走向屋子。
“周妈有什么病,伺候不了我?”湛奇急急忙忙从树上下来追问周妈。
“小姐听错了,我没病。就是我老了,想回家享享清福。”周妈越走越远,到了屋门口。
湛奇突然意识到周妈这次突然退休,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匆忙的下树追问。
湛奇这一匆忙,本来这上树下树如履平地的她,也冷不丁,脚底一滑,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小姐。”周妈叫道。
周妈闻声奔了过来,然而实在太远眼看着湛奇,伴着这满天金黄的花朵,从这树上翩然而下。
湛奇紧张地紧闭着眼睛,心想,不高摔不死的,最多就是摔断腿。不过应该会很疼吧?我最怕疼了,呜呜呜。
湛奇内心挣扎了一阵子,心里惊呼,我不会真摔死了吧?怎么一直不落地?我才十二岁,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呜呜呜。
“小姨?”陌生男孩的声音。
湛奇把眼睛睁开细细的一条缝,一张天使般脸看着自己,他轻轻的笑着,接住了从空中跌落的湛奇。
湛奇闭上眼睛,心中窃喜。哇,大难不死,居然还能遇上这种好事,白马王子和言情小说里的一模一样!真的好帅噢!公子如玉,出尘不凡啊!和天神一样,他笑起来好好看。
“小姨,你没事吧。”那男孩只抱了湛奇一小会儿,就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豆大的汗水滴在湛奇的脸上。
湛奇这才回过神来,站直了身体。那个男孩擦了擦汗,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脸颊犯着红晕,微笑的看着湛奇,一时间湛奇觉得好像佛光普照,心里暖洋洋的。
“逸少爷,您来了。”周妈急忙跑了过来,提起男孩身边的行李。
男孩点点头,微笑向湛奇伸出手,自我介绍道:“小姨,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江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