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害怕他因为犯事再进去。
“太阳出来了。”褚承欢顿了顿,声音很低,只剩下气音,“回家吧。”
不要再像个坏孩子一样,贪玩不顾家,一定要赶在日落前回来。
“哒”的一声,手上的枪跌落在地,眼角已经湿润,他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许伯韬,缓了几秒,才艰涩道:“好。”
我是太阳,你是影子,影子因为太阳而存在,太阳出生便是为了影子。
挂了电话,蓝天和文山就出去了。
走道边有担架床被拉过去,褚承欢听见两个医护的对话。
“真可怜,生孩子难产,大人保住了,孩子却没有了。”
“哎,这谁知道呢,或许这孩子跟这位母亲没有缘分吧。”
看护将人推走,声音渐渐远去,这一刻,所有的恐惧感才慢慢真实,内心深处的孤独和悲伤被放大到极致。褚承欢永远记得,半夜转醒时,瞥见床边有微亮,那是许靖声拿着孩子的B超在傻笑,他笑得有些傻,但很纯碎,那时候她也笑了。
她想用自己和孩子给许靖声一个家,可是她不知道当他一个人签下手术通知书的时候该有多绝望。
褚承欢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爱哭的人,可是她现在喘不上气,胸口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越来越重,像个溺水的人,无力的,随着水流沉淀下去。
她知道每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她就算再生十个孩子,也不会有他的影子。
抽泣,一声一声,在这盛阳里显得绝望又无助,连回声都带着凄怅和悲戚。
几分钟的折磨,许伯韬已经半死不活,出于人道主义,公安局还是将他送往医院。
折腾了大半天,许靖声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他有些犹豫,生平第一次不敢去见她,唯唯诺诺的,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许靖声到病房的时候,褚承欢还在睡,脸色依旧苍白无暇。
他庆幸她是睡着的,他希望这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都回归正常。
然而他刚挪进病房几步,床上的褚承欢突然睁开了眼睛。许靖声不敢看她,却还是不知不觉跌进她的眼里。
清澈透明,纯碎干净。
“卫凛。”她轻声叫他。
“嗯。”
“过来啊。”
“好。”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的看护椅上,心里想着拉她的手,手上也的确那样做了。
他的手很凉,带着丝丝躁意,但节骨分明,几乎同她一般白,但比她的还细长。
一双天生画图纸的手。
她学着他从前专制的模样,十指相扣,紧紧的:“说一下,我睡着的时候你都去做什么了?”
“我,我……”许靖声口齿有些不清,一双眼睛低垂着,努力了半晌,他说,“我去治手。”
把手治好了,才能好好保护你,才能把你抱起来,按在怀里宠。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一瞬间喉咙像卡了一根鱼刺,停了好久,才声音裂帛,回答他:“好,我陪你一起。”
阳光斜出来,驱走了所有黑暗。
……
几天后,N市荒废筒子楼下挤满了人。
“丝丝,快下来!”
许伯韬已经被捕,大势已去,剩下的两个手下战战兢兢,把庄丝丝和欧阳权白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