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不堪，但凡卫凛一闭上眼睛，就会做噩梦。
那一道道声音如同魔咒，那一张张面孔扭曲骇人，丑陋至极，任凭他如何驱赶就是挥之不去。
像是被困顿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孤独星球里，这里乌云蔽日，寸草不生，这里空气污浊，人际罕至，找不到一丝光芒，寻不到一点人气。
睡不着又醒不来。
孤独，脆弱，绝望又无助。
一颗心在风里摇摇欲坠。
大战爆发，是三个月后，因为一张照片。
那帮人折磨不死卫凛，就想着从他身上捞点有用的东西。
几个人将浑他按在地上，硬是从他口袋里翻出了一张照片。
是他和褚承欢看烟花的合影照。
画面已经泛黄，因为潮湿，过塑的边缘已经胀起了水汽。
是他唯一的，小心珍藏的。
那时候他看一眼都能回味一个下午。
现在哪怕触碰到，都能清醒的感知到心里泛起绵长的疼痛。
照片里的少女容颜俏丽，浓眉大眼，蛮娇青涩。
少年侧头看着她。
含情脉脉。
那时候他心里开满鲜花。
眼睁睁的看着那帮人夺走了照片，卫凛脸色变得阴云密布，眼眸混浊，漆黑如墨，周围的空气似乎就要被着冰冷冻结。
他捂着腹部的位置，咬牙站起来。
龙彪捏着这张薄薄的纸片，眼神在卫凛和照片上打转，脸上的笑容极其顽劣。
“小子，照片里这个丫头就是你对象吧，可是那么久了，都没见她来看过你一次啊，该不会外面有人了吧。”
说完，众人具是一阵讽笑。
许伯韬眼底隐晦，喜怒不形于色。
少年眼底狠戾，手背青筋迸发，指甲狠狠陷入肉里，却感知不到任何疼痛。
怒火在心头节节燃烧。
龙彪眼睑微微眯起，玩弄道：“这么招人稀罕的妞，给你真是可惜了，”舔舔干涩的嘴唇，接着说，“不知道腰软不软，嘴甜不甜，滋味怎么……”
最后那些肮脏的话，被卫凛的拳头吞下去。
几乎把这几个月以来，心里所有的愤恨，愠怒，委屈，统统在这一刻爆发开来。
仅仅一拳，龙彪直接撞在墙上，头破血流，嘴角倒出一丝暗红的血，不省人事，最后顺着墙面慢慢滚落下来。
卫凛第一次失控，没等龙彪喘一口气又大步走过去，抬起他的头就往墙上砸，一下比一下用力，墙上的血迹渐渐变得浓厚。
卫凛像疯了一样打他。
比当时打沈俊明还要阴戾一百倍。
所有人惊呆了，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尼玛的，这个人是什么牛鬼蛇神，力气这么大。
最后龙彪脸朝下，趴在地面一动不动，卫凛才收手。
他站起来，鼻青脸肿，觉得眼前一片赤红，有暖流缓缓的从脸颊划过。
他伸手随意一抹，已经无所谓生死了。
脸颊红了一片，让少年看起来更加狠戾，空气中渐生血腥和阴森。
他踉跄的朝龙彪的方向走过去。
所有的小弟对眼前的少年都有了重新的定义。
他每走一步，都有人惊恐地侧开身子让出一条小路。
少年走过去，蹲下来，从龙彪手里取回照片。
小心翼翼的擦去边缘的灰尘。
他额前的头发太长了，以至于青天白日里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嘴角无声的弯起。
许伯韬不动声色，粗鲁的指尖夹着猩红的烟蒂，悠悠然吐出一口。
他倒要看看这个不怕死的年轻人要搞什么名堂。
所有人精神都紧绷着，眼睛一刻都不敢从少年身上挪开，生怕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他突然转身，从另一只口袋里掏出一笔短柄匕首。
那是来G市前，他从狱警身上顺来的，原本是打算用来自杀的。
卫凛步调趔趄，一瘸一拐地往回走着，因为用力，他拿着匕首的手不断有血流出来，一滴一滴打在地面上。
空气中瞬间迷漫着一股浓浓的的血腥味。
“你们说，”卫凛在笑，一笑就牵动着身上的伤口，“人死了会到哪去了？”
众人怔愣，不敢说话。
许伯韬正襟危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在众目睽睽下，卫凛举起手中的匕首，猛地往自己心口插进去。
他胸口浅蓝色的囚服瞬间被鲜血染红，血水从扎开的伤口涌动出来，一股又一股，晕出一朵诡异的暗红色牡丹。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个人真的是个疯子！
卫凛早就疯了，在身上背负“罪犯”名声的第一天，在褚承欢离开的时候，在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就已经疯了。
他永远都不会好了，甚至希望自己永远浑噩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比一开始流得更多，一滴比一滴血色更浓，看得人心惊胆战。
染血的匕首滑落在地，冰冷铁制的东西掉在地上，扯出一声刺耳的悲鸣。
卫凛身体僵直，倒在地上，头微微侧着，竟然弯唇在笑。
在这样死寂的环境里，阴深又恐怖。
他死也要死在监狱里，死在这群人眼前，他要让他们一辈子记住他们曾经害死过一个人，他要他们惶恐度日，一辈子不得安宁。
在监狱里闹出人命，严重的直接上升刑事案件，到那时候，他们会付出比这更惨重的代价。
他要在监狱推他们下地狱。
急促又机械的警报声响起，一阵又一阵。
卫凛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一股眩晕直冲头脑，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周围左右的人脸色扭曲，形似鬼魅。
他被抬出去好久，空气中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是那么清晰。
龙彪随后也被抬了出去。
不久，众人唏嘘不已。
许伯韬眉心微动，整个过程唯独他一个人坐怀不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