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时辰到了,下学。”
随着施老夫子的话出口,“嗡”私塾里顿时炸开了锅,几十个学子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闹打闹的声音差点没把学堂的屋顶掀飞了。
老夫子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淡定了将讲桌上的笔墨纸砚收拾整齐。准备转身离去,忽然瞧见了靠窗处慢慢收拾书本的王木青,他略微沉吟了一下,冲着王木青喊道:“王木青,你跟我来一下。”
王木青脑海里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正在絮絮叨叨,“这老头子真迂腐”“那个孩子怎么跟个傻子一样”“这私塾太破了吧,想当年我住过宫殿,那才叫一个宏伟”“这地方灵气太稀薄了,呃,呃,我快无法呼吸了。”
王木青感觉到头越来越大,正在这时候老夫子的喊声惊醒了他,他就像找到救星一样,赶忙飞奔过去,垂首跟在老夫子身后,出了门。
鸽子在窗口低声喊:“兔子~我等不等你啊~”
王木青偷偷的扭过头挤了挤眼,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等了。兔子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个兔子,身体素质太差了,虽然有点灵根,但是比你强不了多少,估计活不过四十岁去。死了也好,浪费这里的灵气。”脑海里冰凌仙子的声音仍然唠叨个不停。
王木青感觉眼前有些发黑,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冰凌仙子怎么跟个疯子一样,一会冷冰冰的像一个冰块,一会又絮絮叨叨像个老太婆,该不会是这么多年在冰块中给冻傻了吧。
在一阵心烦意乱中,王木青跟着施老夫子来到了老夫子家中。老夫子一生孑然一身,没有子嗣,就这一个书童雨墨在身边,别看书童看着年纪轻轻,像十几岁少年一样,实际上据说已经三十多岁了,只不过从小一直跟随在老夫子身边学习,生活淡然,少愁少烦,所以显得很年轻。
老夫子带着王木青走到内堂,盘膝坐在塌上,在卧榻之上有一小木桌,桌上杯盏茶具一应俱全。
“坐。”老夫子微笑着一伸手,王木青作揖之后一屁股坐到了桌对面,学着老夫子也盘膝正襟危坐,然后疑惑的看着对方。
“雨墨,看茶。”老夫子冲着窗外喊道。
“是,师傅。”院中传来雨墨恭敬的回声。
老夫子说完,没再跟王木青说话,只是歪头看向床边的后窗外。此时后窗大开着,天空有些黯然,距离落日虽还有段时间,但是因为突然的阴天,所以天空比之平时晦涩了不少。茫茫的原野尽头是一片迷茫的雾气,不远处小清河静静的流淌而过。凉飕飕的寒风吹着地面上长长的蒿草随风摇摆,稀稀落落的树木在风中呜咽着。
王木青随着老夫子的目光也怔怔的瞧着窗外,脑海里冰凌仙子难得的闭嘴没有说话。
半盏茶的时间,雨墨端着一个精致的紫砂小壶走了进来,壶嘴冒着腾腾的热气。他恭恭敬敬的将茶壶轻轻放到桌上,给老夫子沏了一杯茶,然后给王木青也沏了一杯,退身出了屋门,将珠帘落下来。
此时窗外的天空愈加的暗了下来,寒风带着杂草泥土的气息透过窗口吹到脸上,王木青深吸一口气,感觉无比的舒畅。
“呵呵,青儿啊,我这样唤你介意否?”老夫转过脸来,抿了一口茶,忽然开口道。
“当然不介意,老师怎样唤学生都无妨。”王木青赶忙道。
“嗯,不错。青儿啊,你在我这里学了多久了。”
王木青想了一下道:“不到三个月吧。”
施老夫子点点道:“虽然我们相处时间非久,但是我觉得我们似乎认识很久一样。我也是年过古稀之人,一生识人无数,教过的学生也不计其数。很多学生在朝中也身居要职,也有不少专心治学,有所成就的。但是我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却不一样,你让老夫说说原因,我也说不上来。就归算为缘分吧。呵呵”
“我看你很聪明,对治学的经典似乎一点就通,而且有时还颇有些见解,小小年纪有此成绩,将来肯定不可限量啊。我很喜欢你,所以一直想把自己身上这些见识全部倾囊相授,希望将来能继承我的衣钵,传道受业解惑,造福人世。你可愿意学吗?”说完老夫子紧紧的盯着王木青。
王木青心头一震,心里涌出了一股暖流,忙拱手道:“能跟老夫子学习,是学生的荣幸,老师若能倾囊相授,弟子必不忘大恩,将老师学业传承下去。”
老夫子满意的点点头,捋着胡子笑道:“很好,很好,哈哈哈哈。”
施老夫子似乎很开心,又沏了一杯茶,才开口道:“青儿,我看你最近神色似乎飘忽不定,莫不是有什么心事吗?”
王木青忙摆手道:“没,没有,老师我小小年纪会有什么心事。”
老夫子微微笑道:“没关系,有心事可以跟为师说,不要憋在心里,成为心疾。其实,人生短短百年,如白驹过隙,世事无常,如天际风云,谁都会心神不宁,不如意之时。但是你记住为师的话,天地之间,物各有主,清风明月,吾所共适。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水月镜花,不过是黄粱一梦,人要活的潇洒自在,不必在意身外之物,只管内心黯然清洁便可。”
“老夫觉得这世间是由各种气组成,哀气,怨气,怒气,喜气,浩然正气等,各种气息充满这天地间。南华真人也层说过,野马也,尘埃也,生命以息相吹也,这气息便是生命之本。你认识的林奶奶其实也曾教导过我,她老人家一语点醒梦中人,所以我也曾审视内心,感受这天地之气,觉得人间最无往不利的就是浩然正气,这是一种十分浩大、十分刚强的气,是用正义和道德日积月累形成的。所以你要记得,天地之间,要行善事,做善人,一身正气,才会浩然于胸,自然不会被邪魅污浊之气相冲。你明白了吗?”
王木青怔怔的听着,感觉身上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股说不出的气息在身体里流转,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冰凌仙子也出奇的没有说话。
“你可明白!”一句话像炸雷一样在王木青耳边响起,使得他瞬间清醒过来,忙恳切的道:“多谢老师教诲,弟子记住了。”
“哈哈哈哈,很好,很好,孺子可教啊。”施老夫子满意的捋着胡子笑道。
此时窗外“簌簌”的飘起了雪花,有些雪花顺着窗口飘到桌上,瞬间便融化了。
“好啦,时辰也不早了,您赶紧回家吧,外面也下雪了,路上小心些。”老夫子从塌上下来背着手嘱咐道。
“谢老师关心,我会注意的,那弟子就告退了。”王木青作揖道。
“好好好,去吧,雨墨~”呼唤了一声,雨墨从屋外走了进来。
“师傅。”雨墨深鞠一躬。
“送青儿出门。”老夫子含笑道。
“是,师傅。”雨墨看了一眼王木青,撩起帘子,“请。”
王木青回了一个礼,走出门去。
外面的雪似乎大了起来,大片大片的雪花在天空飞舞,落在手背上,一阵冰凉之意。
王木青别了雨墨,飞身跑回了私塾去拿书包,结果在私塾看到了在窗口焦急等待的鸽子。
“唉,你怎么还没走啊。”王木青冲到私塾内道。
“你不是摆摆手让我别走吗?”鸽子瞪眼道。
王木青无奈的拍了拍额头,深吸一口气道:“我摆手意思是不用等我。真服了你了,这么没默契。”
鸽子过来冲着王木青屁股就是一脚,恨恨的道:“你小子真不够意思,我在这里等你这么久,你倒怨我,下次不等你了。”
“别别别,别气嘛,大不了下次掏了鸟窝,多给了一个鸟蛋。”王木青背起书包,一边推着鸽子往外走,一边道。
“这还差不多,不过你别说,那个鹌鹑蛋还真好吃,我现在想想都有些馋啊,咱们很久没吃了吧。”
“是啊,现在天冷了,很多鸟都飞走了。”
“那下次抓麻雀吧。”
“好啊,你找到窝了,我们就去。”
“包在我身上。”
两个人一边嬉笑着一边飞奔着向家跑去。
天上的雪花越来越大,将整个天空都笼罩起来,很快地上就铺了厚厚一层。这个世界披上了一层银装。
距离这个平原西方很远处有一所高山,名为九仙山,九仙山山顶常年积雪,山腰处却四季如春。在大雪的覆盖下,山脚下一片茫茫的白色。但是山腰却仍旧绿意盎然,山腰处飘荡着一层浓浓的雾气,在这团雾气中有一道隐秘的吊桥悬浮在空中,吊桥的另一头连接到另一座山头。这座山虽不高,但是却整年云雾缭绕,凡人根本看不到这座山的存在。
此时在这座山的山顶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四周鸟语花香,云雾缭绕。大殿中坐着几个人,坐在最上面的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道,看年纪在五六十岁,手里拿着一个浮尘。
下边两侧坐着七个人,六男一女。都是道士的打扮,都是手里拿着浮尘,背后背着宝剑。
此时一位长脸的,脸上有些坑坑洼洼的中年人说道:“掌门师兄,端木长老已失踪几日,我们是否派人去查找一番。”
对面一个娃娃脸面色白皙的人道:“他私自下山,本来就犯了门规,身为长老,知法犯法,就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你”那个长脸中年人有些恼怒。
“好啦,端木洪平时品行不端,我念在其为我门内做了不少贡献,没有追究。现在关键时刻,偷偷下山,实在是说不过去。不过他毕竟是我门内之人,有什么过错也由我们来做决断,还是先把他人找出来再说。你说呢,仪霖师妹。”
左首的那个道姑,看年纪也就三十多岁左右,一身白色道袍,面白如玉,虽然上了些年纪,但是仍然有几分姿色,只不过现在她脸上冷若冰霜,听到掌门师兄问话,也没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
上座的老道也没生气,接着道:“端木海师弟,这次就劳烦你下山一趟,去把端木洪找回来,最近风声很紧,我们大家都不要轻易下山,也看好自己的弟子,如果谁私自下山,门规伺候。好啦,大家都散了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