舂萦想起上个月牙科医生告诉她有颗尽头牙冒出来了,如果不拔的话会影响牙齿的排列。
她微信联系母亲,帮忙预约了明天去拔牙。
然后舂萦开始查明天B城回A城的车次,果然调图了,之前换乘两次,第二趟的那列车不见了。
舂萦有些焦头烂额的查,B城到邻近一个站的,到下一个站的,下一个站到A城,一个个查,查了两个多小时。
她决定出来了,截图了三张,第一张A城到邻近一个站的,十多分钟,邻近一个站到下一个站的车相距只有十三分钟,索性那个站可以换乘。
舂萦还是觉得跑起来有希望赶得上。她在这张图上编辑了“换乘”两个字,意在加速。
下一个站到A城的时间有五十分钟,等待这么久,她在这张图上编辑了“打签”两个字,意在可以去售票厅办一张票。
因为厂内职工有的离家远,所以单位办了通勤乘车证,如果还有票的话,可以去打签一张票免费。
这样坐虽然比之前到A城晚了一个小时,但能赶上就不错了,已经是目前的最佳方案。
她一向是厂内到家用时最久的那个,其他师傅姐姐们都是本地人,一个小时到家,而她之前就要四个多小时。
终于要轮到最后一个下半夜了。
但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悦。
舂萦睁着眼,双目空洞望着天花板。
别再醒过来行不行?只想离开。求一个虚妄。
死亡是一种祝福,祝我。
期待绝望。
消————————极
、
2::43手机闹铃响起!
舂萦关掉闹铃。
过了一会儿,黑暗之中她坐起身,悄然地穿制服。
想把自己砸进床里。
她其实是个懒癌患者。
三点,舂萦坐在运行室里的座椅上,一接班就很忙,要作业的车多得很,一列接一列。
有一种忍是从小时候到现在,什么也没熬出来。她可能是老巫婆手边的扫帚挂件。
灯长师傅第N次站起来,道:“腰酸背痛。”
舂萦坐得屁股疼,将头扬起,后颈靠上座椅。
倒不是她姿态高傲,只是颈子很酸。
她倒宁愿像箱号员那样出去交单子,除了灯长和开灯员干什么都好,运箱组是男生干的就不提了。
她只想回去在跑步机上跑三个小时。
僵硬的骨头,慷慨地笑,享尽黑夜滋长的喧闹。
舂萦盯着电脑屏下方的时间,这个工作真的是用四个字形容:坐等下班。
、
下半夜终于结束了。
因为车次时间点的原因,舂萦只有先在休息室里,先睡一个小时。
她看着外面掉着淅淅沥沥的雨,好几次大休下班都是雨天。
舂萦关上窗帘,坐在床上,将被子给自己拉上,扯了扯枕头。
“大好的时光不睡觉,岂不辜负。”舂萦嘴里不禁开心地说了一句,然后躺着。
虽然舂萦兴奋得没怎么睡着觉,一个小时过去了,她去洗漱好,收拾好书包,准备走人。
关上休息室的门,走出凄厂,到外面无人城一般的路边等公交。
坐上公交,搭上第一趟高铁,下了车一路狂奔换乘,时间真的是要来不及了,有两趟列车接连在一个检票口。
舂萦听着工作人员说车次不用排队,直接从她那里进去,她眼前又排了一大波另外一趟车的人,她只好挤上前说“我是×车次的……”
身后的人不耐烦地看着她,有个男孩说“你不要插队啊”。
那个负责检票的男员工终于回了她一句“那边”。
舂萦立马掉头,绕过人群,排列的队伍又多又长,终于走到另一边那里确实没人了,看到了应该是先头喊话的那个女员工。
舂萦走上去,给她看了乘车证,赶上了第二趟动车。
然后下了车,舂萦准备去售票厅打签,但是这个站大得很,她来来回回地绕,都找不到出路。
走到一个地方,准备过去,有个工作员小姐姐拦住了她,告诉上那边一个电梯。
舂萦离开了,走过去,但是“哎”,不知道是哪个电梯。
她真的是头有点大。
感觉在走冤枉路,终于走出站,适逢下雨,舂萦举起伞不熟悉地走到售票厅,又不知道哪个窗口可以打签,每个窗口人都那么多。
舂萦看着手机显示时间已经不多了,算了。
她折身又进站,回到候车厅。
终于走到十几AB的检票口,这里四面座位坐满了等车的人,排队的人也排着,舂萦站在排队的旁边,给她走了一背的汗。
看了看时间,距离检票还有一会。
舂萦站立着,她是一个母胎solo,打开手机一个社交网站,不管是探探还是在陌陌聊天,她都频频被拒,脑子一热下载不过四天,在与最后一个男生聊完之后。
她删除了社交网站,还是干干净净的好。
终于等到检票了,舂萦看进去的人差不多了,往那边排队。工作人员又喊道“快点只有四分钟了,你们这些人碍嘛,反正到了时间我就关了闸口”。
舂萦前面只有三四个人。
忽然有个戴口罩的男的转过头来,看到她,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着她。
向她说道:“你认不到我啦?”
舂萦一愣,看着他,想起来谁,他怎么长这么高了。
两人说了几句,男同学问她现在分到哪个厂,问她打了签没,她说没有找到,站太大了,乘电梯时,舂萦听到身后还有熟悉的声音,好像也是与他同行的男同学。
下了电梯,他问他们的票在十几号,他们正顺着这个方向往前走。
舂萦一听,十几号,她立马掉头,朝着与他们相反的车厢走,然后上去。
空座位有好些,舂萦找到一个座位坐下。
回想起刚才自己突然掉头的举动,她只是没想到之前在学校他们之间也接触得不多,怎么突然好像很熟的样子,可能是老同学一年之后见面吧。
但是她这一举动,她知道自己总给人一种畏缩的气质……联想到自己以前在学校独来独往的,这刚才也不算突兀,还是内味儿。
高铁运行起来,她戴上耳机,听音乐。
她只是不想让大家尴尬,别的男同学也没说乐意她一起过去啊。
不说是男女有别,她会尴尬,和女生在一起,她还是会尴尬的,只要是个熟人。
舂萦看着车窗外,不管是田地、草木、还是河流、老房……还是隧洞。
她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像是想把外面的风景都纳入,说她见识很少么。
有过很多绝望的念头,让她好好睁大眼睛看看这世界。
她不能说绝望,她不是绝望,她是绝望了很久。
因为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爱情,得不到她想要的。
她只是提前哭她这一生,也没什么好哭的,不必了,往后人生,她谁也不想了解。
她又想起往日在家里,和父母。
开心是真的开心,难过是真的难过,得过且过,她还能选择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