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临汾，当地有工作人员来接站，带他们入住宾馆。吃过午饭后，他们参观了临汾博物馆。这个博物馆以汉代文物为主，有陶器、瓷器、铜器，特别是铜镜颇具特色。殷婳看着展柜里的铜镜，心里揣摩着当时女子“对镜贴花黄”的姿态。她又想起了那枚玉梳。“揽镜梳发自顾盼”，历代女子都是这样打扮自己的吧。
第二天的重头戏是黄河壶口瀑布。车程两个小时。司机说每逢“五一”、“十一”小长假或学生假期，入口处就会大堵车，游客必须提前下车，步行一个小时才能到达壶口。
殷婳不禁吐吐舌头，向怀特夫妇做了个鬼脸。
进入景区，再走过一段弯弯曲曲的引桥，远远地，望见一片黄色泥浆喷涌而下，咆哮，旋转，再激流直下。
“This is the Yellow River.”殷婳听见自己对怀特夫妇说。她觉得更像说给自己听，像是在提醒自己：“我来到了——黄河”。
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yellow”这个词太淡了，表达不出眼前这泥浆河流的颜色和气魄。“brown”，也不行，不神似；“dark chocolate”，更不行，显得轻浮。
用什么来形容好呢？
思考了半天，殷婳也只能落脚于“Mother River”。
走近了，才发觉水气很大。河水奔涌，殷婳站在安全网面前，身上的衣衫被打湿了，脸上、头发上、手臂上都被喷上了一层细细的水雾。她帮怀特夫妇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照片。旁边有位头扎羊肚手巾的老伯牵着驴走过来，讲着方言，建议殷婳戴上他手里托着的红头巾、打扮成骑驴回娘家的小媳妇的样子，说这样拍出的照片特别好看。殷婳看看那头披红戴绿的驴，可爱但太瘦弱了，就微笑着摇摇头。
在回宾馆的路上，怀特先生问殷婳：“Is this the first time for you to see the Yellow River?”（你是第一次见到黄河吗？）
殷婳想了想回答：“It might not be the first time for me to see it， but it is the first time for me to be amazed and to truly appreciate it.”（可能不是第一次见到黄河，但是第一次从心底感到震撼并真正欣赏黄河。）
身上的水干了。她用手摸摸脸，惊讶地发现，脸上像被涂上了一层极薄、极细腻的土。她赶紧告诉了怀特夫人。
怀特夫人摩擦着面颊，幽默地说：“This is a gift， a souvenir from the River.”（这是黄河给我们的礼物。）
殷婳也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感受到黄土的温存和亲切。
她抚摸着额角，想起***的一句话：“你可以轻视任何东西，但不能轻视黄河。如果你轻视了黄河，你就是轻视中国人民。”
最后一站是平遥古城。
1997年底，中国有两座完整古城成功申报为世界文化遗产，平遥就是其中之一。它始建于西周时期，在明朝得以加固，至今已有2800多年的历史。
古城素有龟城之称，有南北大街、东西大街、城隍庙街等几条主要街道。殷婳他们三人跟着导游先来到“日昇昌”票号。
导游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口齿伶俐。她介绍说：“把‘日昇昌’这三个汉字拆开，就是‘日日升日日’，日益兴隆的意思。”殷婳指着匾牌，一字一字地翻译给怀特夫妇听。好在怀特夫妇对汉字也颇有研究，理解起来不是很难，两位老人很快就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日昇昌”已经被国家设立为“中国票号博物馆”，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游客。他们四人从左边的铺面开始参观，抬头看见有一架梯子直通楼上。有的游客认为楼上有金库，导游摇摇头；低头又看见下面有一个灰坑，问是不是藏宝之地？但这么小的金库，与日昇昌的大名不相称吧？导游笑着说，这只是个小金库，大库在什么地方，至今依然是个谜。
他们在前院参观了信房和账房。导游特别让他们仔细观察大印和别的印章有什么区别。原来，大印是由10个大小不同的小块印章组成的，分别由不同股东掌控；要想取钱，必须拿上有完整的股东印章的汇票。据说这是最初“股份制”银行的经营方式。
怀特先生对当时使用的密码很感兴趣。一般来说，票号出具的票据下面会写下一行字，就是密码。当年日升昌的墙上，曾悬挂着一幅诗文：“谨防假票冒取，勿忘细视书章。
堪笑世间情薄，天道最公平。昧心图自私，阴谋害他人。善恶终有报，到头必分明。
坐客多察看，斟酌而后行。
国宝流通。”
这诗文乍一看无异于现在的“员工工作准则”，而实际上每个字都代表着相应的密码：第一部分12个字，对应一年12个月；第二部分30个字，暗指一个月中的30天；第三部分10个字，分别代表1到10个数字，指银两的数目；第四部分四个字，指“万、千、百、两”四种计量单位。
这样，每个月、每一天的密码都不同，据说地点和季节等也有相对应的文字，而且还定期更改。据说这是中国最早的汉字密码。在现代密码科技出现之前，民间智慧在金融运作方面发挥了独特的作用。山西票号在30年的运营中，没有发生一次假汇票事件。
“日昇昌”接待厅并不大，但也按照当时的顾客等级进行了分类布置，就像现在的银行分设的营业大厅和贵宾厅。殷婳环顾四周，想象当年商号的掌柜们在这里开展业务的场景——他们是早期的银行精英，包揽了清王朝的银钱汇兑业务，谋划着全国各大城市以及远在万里之外的日本、朝鲜、东南亚等地的金融往来。当年光绪皇帝赐了一块牌匾，上书“汇通天下”四个大字，意思是日昇昌的票号通行全国。
导游介绍说，日昇昌由于资金雄厚、信誉卓著而一枝独秀，其他票号都难与其匹敌。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清末。随着国力衰退、外敌入侵，中国被欧美列强逼迫签订了各种不平等条约，金融命脉也被别国把控，日昇昌的竞争力日渐消退，失去了票号霸主地位，渐渐退出江湖、销声匿迹。
参观结束后，殷婳看了看表，十一点了。她担心两位老人体力不支，建议提前回酒店歇息一下，因为下午还要到古城附近的剧场观看话剧《又见平遥》。怀特先生和他的夫人都六十多岁了，一边听讲解一边拍照、录音，走走停停也是一上午，确实感到有些疲惫，再看看天色，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就欣然同意了。
他们坐着电瓶游览车从西门离开古城，又换乘汽车去酒店。殷婳探出身，指着古城，笑着对怀特夫妇说：
“Believe it or not， this place used to be China’s Wall Street in Qing Dynasty， financial centre of the country.”（能想象的到吗，这个地方曾经是清朝的华尔街，国家的金融中心。）
在离开古城时，导游告诉他们，其实以前山西很多城市（比如太原、临汾）都有古城，而且规模更大。当时为了发展经济，很多古城都被拆除掉了，建成了现代商业区；只有平遥，因为经济发展相对缓慢，商品经济不够发达，这座古城才得以保留。现在，平遥的旅游业已经成为这一地区的经济支柱。
“Misfortune may prove a blessing in disguise.”当殷婳把导游的话转述给怀特夫妇听时，怀特先生用《淮南子》中的一句话表达了他的看法——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又见平遥》是一部大型情境体验剧，2013年开始公演，讲述了一个关于晋商的故事：清末，平遥票号东家赵易硕抵尽家产，要从动乱的沙俄保回分号王掌柜的一条血脉。同兴镖局232名镖师共同踏上了一条生死未卜的迷途。七年过后，赵易硕本人连同232名镖师全部死在途中，只有王掌柜十四岁的儿子回到了平遥。从此，王家血脉得以延续。
殷婳带着怀特夫妇进入室内剧场，在一个多小时的观剧时间里，步行穿过几个不同形态的主题空间。这种移动观看的方式让他们感觉很新鲜，耳目一新：街市、广场、赵家大院、镖局；镖师洗浴、选妻、魂归故里……现场观众较多，殷婳扶着怀特夫人，引导着怀特先生，三人跟随剧情的发展时而驻足、时而行走，仿佛一同来到了那个时代。他们进私塾看先生教书、在街头看艺人杂耍、在墙边听夫妻斗嘴。
为了不影响别的观众，殷婳在进剧场前已经把主要内容向怀特夫妇进行了介绍，这样观演时就不用一一翻译了，她只是在场景变幻时小声给夫妇俩提示一下。她发现，优秀的艺术作品在人性上是相通的，没有民族、国家或历史的隔阂。再加上怀特夫妇对中国传统文化有着深刻的理解，他们很快就沉浸其中。
殷婳一边观看演出，一边关注怀特夫妇脚下的安全，尽管一心二用，还是被这部剧感动得无以复加。她出生在北京，从小就跟着父母到不同剧场看各类演出，特别是人艺的著名话剧，她基本上都看过。长大以后，得益于北京文化中心的优势，她也有机会观看国外的话剧、歌剧、舞剧，自认也是见多识广。对于“印象”系列剧，她在中国很多景区都看过，总体感觉画面很美，但内容有些苍白，看过也就忘了。这一次真的没想到，在平遥，她被震撼了。
她好几次热泪盈眶：镖师出发前，心爱的女人在他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口，留下一个属于自己的记号——黄土高原儿女们爱的方式就是这么直接和高亢；亡灵回家，那些年轻镖师们生前最简单和热切的希望——一碗面条，成为呼号声在空中飘荡；空荡荡的赵家大院里，赵易硕的魂魄奔跑着，高喊着，精疲力竭却无能为力……她融入了剧情中，泪水沿着脸颊不断滑落。幸好灯光只打在表演者身上，观众站在暗处。她偷偷抬起手，擦去腮边的泪滴。
选妻环节也设计得极为巧妙。按照中国传统的审美标准，分别展示女子的腰、胸、手、脚，有很强的视觉冲击，但观众们却只感受到了美，绝无低俗之感。婚礼的喜庆中弥漫的是生离死别的惆怅，让现代人感慨昔日青春与幸福的短暂及无常。
最后一幕，观众在席上落座。围绕着“义和爱”的主题，演员们开始用山西特有的元素演绎宗族、姓氏和信仰。他们技艺高超，表演自然流畅，毫不牵强做作。怀特夫妇特别感兴趣，不住地竖起大拇指。
“桃花红梨花白——”，演员们吟唱着，在观众们热烈的掌声中一遍遍谢幕。
殷婳等大家快走完了，才搀扶起怀特夫人，三人缓缓从剧场走出来。
“These actors are excellent!（这些演员太棒了！）”怀特先生感叹道。
“And actresses!”怀特夫人在一旁补充道。随后她转过头，握住殷婳的手，亲切地问，“Are you in love， my dear little girl?”（你恋爱了吧，我的孩子？）
殷婳脸一红，迟疑了一秒，回答：“Yes， just……”她说不下去了。
“I saw you shed tears during the show（我看到你观演的时候流泪了），”怀特夫人微笑着说，“Don’t be shy. You are such a nice girl and it’s wonderful to fall in love with someone really worthwhile.（别害羞，你是个好女孩，爱上一个值得爱的人，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
殷婳羞怯地点点头。
在回北京的列车上，怀特先生问殷婳此行有什么感受。
殷婳想了想，说：“上初中之前，爸爸妈妈曾带我到山西和河北旅行，说要学好中国历史，一定要先看一看黄河、看一看殷墟。我当时太小，不太明白父母的心意。这次旅行让我回过头仔细思索了一下，终于理解了父母当初的良苦用心。他们要带我瞻仰中华文明和中华民族的源头，就是寻根。”
她顿了顿，又说：“上大学时和工作以后，我开始出国旅行或出差，大多是去发达国家。我也很为它们呈现出的文明所震撼，为各国的美景所折服。西班牙的阳光、加拿大的冰原、澳大利亚的海岸，都深深地吸引了我。但不知为什么，在这些国家旅游或出差，面对当地人或国际同行，我从来没有感到过自卑，或因为自己来自发展中国家而自怨自艾。我觉得我们是平等的，我能充满自信地与他们交流或一起工作。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这份自信从是哪里来的，今天，我终于明白了。”
“Terrific!”怀特先生赞叹道，“Only with self-confidence can you open your arms and embrace the world.”（说得太好了！只有自信才能让你张开臂膀拥抱世界。）
“Your parents are truly marvelous，”怀特夫人点点头，“they deserve an excellent daughter like you.”（你的父母很棒，他们的女儿也很棒。）
回到北京的家，刚放下行李，殷婳就接到陆铭远的微信：“回来了吗，小丫头？”
她抿嘴一笑，心里有点后悔没在壶口拍张小媳妇骑驴的照片给他发过去。这时微信又来了：“抱歉没能去接你，我们巡视和审计纪律非常严格，不能随便外出。你好好休息吧，多吃水果多喝水。等我忙完，一定好好将功补过。”
然后又发来一句：“真想紧紧拥你入怀。”
她脸红了，想起在机场送行时，怀特夫人与她拥抱告别，在她耳边轻声问：“Next time we meet， I hope I can meet that lucky boy， sure?”（下次再见面时，一定让我见见那个幸运的男孩，好吗？）
6月28日，轰轰烈烈的运河展开幕了。
当天，殷婳在笔记本上抄录了范成大的一首诗——
“窗间梅熟落蒂，墙下笋出成林。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喜晴》
经过半年多的精心准备，殷婳和她的小伙伴们全身心地投入到展览中去。运河文化带京杭对话机制同时启动，运河印象展、采风暨随手拍大赛、运河雅集等文化活动也一并拉开帷幕。纪录片《美丽运河》和各种文创产品也同时推出，好评如潮。
开幕式当天上午，大红地毯上中外嘉宾集体亮相。殷婳作为首席翻译登上主席台。一身米白色职业连衣裙，玲珑的身段和流畅的英语让她成为开幕式的焦点。
她身后的电子屏上，是陆铭远撰写的开幕词——
大运河，中华大地上绵延的血脉。
大运河开掘于春秋，完成于隋朝，繁荣于唐宋，取直于元代，疏通于明清。从公元前486年始凿，至公元1293年全线通航，前后共持续了1779年。
大运河于隋朝全线贯通，为国家经济文化空前繁荣做出了巨大贡献；经唐宋发展，最终在元代成为沟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贯通南北的交通大动脉。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新中国成立后，运河也迎来它的新生。清淤、疏通，曾经断流的部分又恢复了生机。北京与杭州，因河而生的两座城市，一北一南，共襄盛事。
大运河北京段，纵贯千年，横跨六区，在北京城的发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白浮泉、万寿寺、延庆寺、积水潭、什刹海、通惠河、玉河古道及古闸、通州古城核心区、西海子公园、八里桥，这些与大运河有关的重要的文化遗产，不仅见证了城市的沧桑巨变，更承载了宝贵的文化记忆。
大运河杭州段，拥有拱宸桥、富义仓、桥西历史街区、广济桥、凤山水城门遗址、西兴过塘行码头等6处世界遗产点，杭州塘、上塘河、中河、龙山河等4处世界遗产河段。如今，中国新年祈福走运大会、京杭大运河国际诗歌大会、中国大运河庙会等节庆文化活动已成为家喻户晓的品牌。
放眼中华大地，京杭大运河是仅次于长江的第二条“黄金水道”，价值堪比万里长城。它是世界上开凿最早、最长的一条人工河流，是苏伊士运河的16倍、巴拿马运河的33倍。
迢迢运河水，悠悠万世流。
历史上的大运河，有过波澜壮阔的辉煌，也经历了堵塞断流的凄凉。它就像我们体内的血脉，体健则喷张、舒畅通朗；体弱则衰微、凝滞徘徊。它是中华几千年文明的缩影，孕育了沿岸的民生，诞生了运河文化。运河蜿蜒，光阴似水，载着中华之舟，进入了新时代。
盛世运河。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
一连几天，殷婳马不停蹄地奔波于以运河为主题的发布会、研讨会和其他中外交流活动中。这次展览内容翔实、资料丰富、视角独特，吸引了很多国外历史学家和水利专家前来参观，并与中国同行进行深入交流和探讨。展览会还设专栏介绍了世界各地著名的运河，如苏伊士运河、巴拿马运河等，也引发了中国观众的极大兴趣，特别是大学生，带着笔记本和手机，在展厅一呆就是一天。
艺术论坛也吸引了来自欧洲、南美和非洲的画家、雕刻家、摄影师，他们泛舟运河，共赏美景，从中获得创作灵感。
接下来，按照计划，殷婳陪同国外专家团队赴运河沿线城市参观分会展。陆铭远因文字撰写工作已完成，开幕式之前便告别筹备组，回到原单位加巡视和审计工作。两人一个多月没见面，只能通过微信和视频一解相思之苦。
七月中旬，运河主题展圆满结束。上级领导给予本次展览高度评价。闭幕式结束后，筹备组成员依依不舍，纷纷合影留念。在一起工作了几个月，这群年轻人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约定要继续保持联系，铭记住在大院工作的这段既难得又难忘的岁月。
不少人遗憾地表示，陆公子不能来参加闭幕式，太可惜了。殷婳心里也有些怅然。刘院长站起身，背着手说，那个大才子，文史院当宝贝呢，再不轻易放手喽。
殷婳也回到了原单位。宁唯瑜发现，这姑娘的英文水平又有了长进，办事也更妥帖周全了。通过这次交流锻炼，她的个人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
陆铭远随巡视组到各地文史馆检查工作，俩人暂时不能见面；而且巡视纪律非常严明，两人只能约定时间打电话或微信联系。
一天，殷婳发了一张自己参加培训的照片给陆铭远。陆铭远很快就回复了：“世界上最耀眼的两种光芒，一种是太阳，一种是你努力的样子。”
殷婳心里美滋滋的，回了一条：“你应该说，在你心中，我比太阳更耀眼。”
陆铭远答复：“想变成尼采，殷小姐？记住，那人是个自恋狂。”
殷婳迅速回复：“To love oneself is the beginning of a lifelong romance.爱自己是终生浪漫的开始。这可是王尔德说的。”
陆铭远逗她：“在我心中，你更像个嫩嫩的仙人球，握在手中有点扎，但我绝不放手。”
“呸，”殷婳写道，“我可不愿意被你握在手中。”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陆铭远写道，“我特别感谢这次运河展，给了我一生浪漫的源头。”
有一次陆铭远看到殷婳发来的英文演讲获奖消息，赶紧点赞：“眉黛可添青史光……”
殷婳回复：“冰山在海上之所以显得庄严宏伟，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出水面。”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海明威说的。”后面又补了个呲牙的表情。
“冰美人。原来我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殷小姐打算什么时候把自己完整地展示给我？”陆铭远调侃道。
殷婳脸一红，心想幸亏他看不见。这家伙，胆子越来越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