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时乐安就被苗淼淼拉着去见父亲。
苗老大刚提着豆浆油条回房间,两个小姑娘恰好都到了。
“嘿,你狗鼻子啊?早先不来,刚打好早饭就进门。”苗老大熟稔地骂着闺女。一抬眼瞥见有一个陌生的女孩,想起昨晚手下告诉他苗淼淼带朋友来玩,心里立刻了然,起身热情地招呼道:“这是你朋友吧?快来,快来,一起吃个早饭。”
苗淼淼原本在山上野惯了,平素交的朋友都是满脸泥巴蛋的疯小子们,一般小姑娘都跟女儿玩不来。破天荒地,女儿竟然交了女孩朋友,苗老大有些欣慰。
在路上的时候,时乐安一直都很紧张。毕竟长这么大了没见过活的山老大,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脾气爆不爆。听人说山大王都是身高八尺,毛发眦立,血盆大口,面目骇人。但毕竟是朋友的父亲,不管对方是怎样的人,自己都不能失礼。于是掐着大腿走到门口,警醒自己不要做出奇怪的反应。
可一迈进门,看见那个提着油条豆浆的大叔,时乐安有一瞬间的愣怔。那人约莫有四五十岁的年纪,皮肤黝黑,体型健壮,但个子不高,五六尺高的样子,远远看上去像个大黑皮土豆。他脸型方正,面上布有一层红血丝和斑点,大概是饱受日晒的结果。如果没人告诉他这个是山大王,时乐安很有可能就把他认作一个寻常的乡野老农。
“叔叔好。我叫时乐安。”时乐安乖巧地鞠了一躬。
“真有礼貌,你瞧瞧人家!”别人家的孩子站在自己面前,再看看自家的皮猴,苗老大恨铁不成钢。拉着时乐安坐下,给她倒一碗豆浆。
“孩子随爹呗。”苗淼淼埋头吸溜吸溜地喝豆浆吃油条。
“没大没小,竟让别人看笑话。”苗老大笑骂了一句,也吸溜吸溜起来。
这对父女,相处的模式真的很奇特,不过却比好多父女更要亲密呢。时乐安看见这温馨的一面,突然有点想师父和师兄。
苗老大撕下一节油条泡进豆浆里,跟时乐安唠家常,询问她的情况,时乐安一五一十的答了。苗老大虽然外表憨厚,但毕竟是统领全山的头子,自然早就练就了一双识人的眼睛。问答间就已经将时乐安大概的性格摸了个透,自然也就放心地让女儿跟她交往。
“乐安啊,虽然你停留在咱们柱子山时间不长,但是我女儿跟你有缘。干咱们这个行当的,最重视缘分二字,有缘分就是一辈子的兄弟朋友。是朋友,我们绝不吝啬!我让手下们安排安排,明天晚上,摆几桌宴席欢迎你。”苗老大很是豪迈潇洒。
“那我肯定不能推辞了。”时乐安笑着应和。
吃完早餐,苗淼淼带着时乐安去到处溜达。
苗淼淼带她到山上的地兵器库玩,时乐安起初听到这个提议看苗淼淼的眼神都变了:“淼淼,如果我是坏人,我到武器库就能了解你们全山的装备情况。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啊……那……你不是坏人应该没问题吧?”苗淼淼瘪着脸,委屈巴巴。
“你真的是……算了,至少我卖掉你的时候有人帮我数钱了。”
“谁帮你数钱呀?你不是一个人闯江湖吗?难道还有别的朋友?”苗淼淼歪着小脑袋。
……
时乐安表示不想跟傻子说话。
柱子山不愧是白象洲有名的山匪集团,武器充盈,种类齐全。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应有尽有。山上有专门的的匠人每日围着锅炉敲敲打打,赤着上身的汉子们抡着大锤挥洒汗水,全身肌肉随着身体的律动收紧再放松,被炉火熏得通红。
时乐安透过门缝偷瞄几个年轻人哈喇子直流,大叹实在养眼:“你们山上小伙子长得不错呀。”
“没怎么注意,我比较喜欢文质彬彬满腹书卷气的美书生,这样的不合我的口味。”苗淼淼在架子上四处翻找:“哎,别看了,我之前不是说要送你个武器吗?快来看看你喜欢哪个?”
“那就给我找一把贴身的小匕首吧。平时烤肉切大饼用,不用找太好的,别杀鸡用牛刀浪费了。”时乐安恋恋不舍地把视线转回到武器库去。
两人看了好一阵,要么觉得外观太丑,要么觉得手感太重,要么觉得刃形不好,从门口翻到库里愣是没有找到一把喜欢的。
“要不就算了吧,其实我对匕首的需求还没有那么强烈。”时乐安决定放弃了。
“那哪行啊?以后行走江湖没有合适的烤肉刀简直少掉很多快乐!”苗淼淼倔脾气上来了:“走,武器库不行咱们去宝物库看看。”
时乐安见她这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其实挺感动的,但是想着自己间接了解了柱子山的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这种要密。万一苗老大怕自己泄露秘密找人把自己咔嚓了,那真是没地哭去:“还是别了吧。”
苗淼淼力气很大,时乐安没有挣扎的机会,不由分说,像个小鸡子就被拎了过去。
时乐安流着两条面条泪,毫无还手之力。
柱子山的宝物库在一个很隐蔽的山洞里,被深深的灌木和杂草挡住了。如果没有苗淼淼带路,时乐安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原本以为宝物库里都是金银珠宝,可谁料进去后里面却朴素得很。只是一层一层的木架子,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器物。
师父是一个古玩大家,经常有人邀请师父去帮忙鉴定各种藏品。所以虽然师父没什么钱,但时乐安也跟他见识过了各种名贵的器件,见识的多了,又有师父教导,自小就养成了半双火眼金睛。
她上去瞧那些物件,发现都是古玩或名器,个个价值非常。嘴角流出不争气的泪水:“淼淼,要是我闯荡江湖没前途了,我来投奔你们柱子山行不?”
“闯荡江湖必须有前途的。”苗淼淼冷酷无情。
哎,趁离开之前多看看也不虚此行了。时乐安慈祥地望着那些宝贝们,眼神中数不尽的温柔,没过多一会就被不懂风情的苗淼淼打断,递给她一个小匣子:“乐安,别看那些烂罐子破画了,快来瞧瞧这个喜欢吗?”
“什么烂罐子破画?那些大家们要被你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了好吗?”
时乐安打开匣子,只见一把通体银白的匕首。匕首小巧精致,花纹繁复,精巧秀丽。时乐安天生手就小,寻常的匕首对于她来说都太大了。她缓缓地将匕首从匣子中拿出,握在手里大小正合适,掂量掂量也不似寻常匕首那样笨重。竖起刀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乐安!这把简直太合适了!”苗淼淼眼前一亮。
不得不说,这把匕首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时乐安十分喜欢。时乐安对兵器一类的不太了解,看不出这把匕首的背景,但是能跟架子上的宝贝们放在一起的匕首必然不是凡物。
太珍贵了。
“淼淼,这个匕首我不能收,不过还是谢谢你。”时乐安恋恋不舍地把匕首收回匣子,放回原处。
“怎么会呢?别呀,这个匕首多适合你啊,你别放回去。”苗淼淼把匣子往时乐安怀里塞,却被时乐安揉了揉脑袋又放下了。
“我不懂,好不容易找到的,你怎么就不要呢?”苗淼淼犟着脾气不依。
“淼淼,虽然我很喜欢,这把匕首太贵重。这不是你能决定说送就送的东西,我真的很感谢你,愿意把珍贵的物品毫无保留地送给我。但是咱们得承认,这个宝库里面的东西不是你一个人的,如果你将它送给我,会有柱子山上的别人很困扰的。我答应你,如果你后有什么完全属于你自己的东西送给我,不管它是什么,我都会心怀感激地接受,但是现在真的不行。”时乐安个子没有苗淼淼高,正好能抱住她的腰。
“好吧。”苗淼淼马上蔫了,无精打采地把匣子放回去:“那说好了哦。”
匕首一事后,时乐安本着走过路过不错过的理念,想着索性来了,就仔细看看宝物库里的藏品。看到一处,一本灰扑扑的名为《清水集》的古书吸引了她。
看见时乐安的目光停驻在那本书上,苗淼淼小脑袋凑过去瞧:“这本旧书我认识,十天前我爹带人去劫的。五十多个大汉,不押金银,就护送着这本书,特别奇怪。”
“那肯定很珍贵了。”听淼淼的说法,时乐安突然对这本书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难道里面记着大宝藏的藏宝图?不然不应该啊。”
苗淼淼不想太多,直接伸手去拿,却在中途被时乐安抓住了爪子。
“你刚刚翻箱倒柜沾了满手的灰,这就去摸书吗?脏死了。”时乐安从怀中掏出帕子,把淼淼的手擦得干干净净:“我要是脏着手摸你的话本们你哭不哭?”
“呜呜呜,你凶我。”苗淼淼可怜兮兮地去拿书,翻开一看好多不认识古文字排列在一起,她把书举给时乐安看:“这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书。”
时乐安仔细地看了一会:“这是琴谱,历史应该很久远。好多音律的名字和写法与现在差距很大,我只能看懂十之一二。不过如果认真去寻的话,全国应该还是有几个人能够研究明白的吧。”
“只是琴谱吗?那就算了吧。”苗淼淼把《清水集》放回原处:“找了半天匕首,我都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说罢,拉着时乐安的手想走,却发现时乐安还在看《清水集》:“乐安,怎么了?”
“淼淼,我想问问苗叔可不可以把这本书借来抄录一份?”师父平素喜爱音律,经常对月弹琴,乐安想把《清水集》抄录下来送给师父作为此行的礼物。
“行啊,那一会我们带着书去问他。”苗淼淼着急吃饭,大手一挥答应了。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