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他利用在巴黎赚的为数不多的钱在郊外承包了一片土地,做有机农场,生产有机食物,后来又成立了自己的小型环保公司,他喜欢欧洲那些环境优雅干净的小镇,沿途大片大片舒展养眼的绿色,不像国内,大量的土地被征收开发,城市一夜之间就改头换面,成了一座座冷漠强硬的石头森林,一幢幢灰色房屋代替了一棵棵葱绿挺拨的植物,氧气减少,废气充斥着每一方空气,他想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绿色森林王国。而或许是他的想法与作为似乎迎合了那些在格子间与废气里艰难挣扎着想逃离想回归大自然的人,他的小型环保公司由最初的排污处理,空气净化,有机农场在三四年间变成了赫赫有名的环保大集团,在祖国边疆地域投资建设风力电站,也四处投标建房,但不同的是,他按欧洲小镇风格规划一座座以绿色森林为主的小区,这些小区以大片大片植物为主,每幢房子推开窗都能看到植物,当然这里的房价也是寸土寸金,可对于有钱的人谁又在乎?
到今天,他算来也是成功的人士,命运将他塑造成另一番模样,他对人生及事业收纵开阖,勇往无前。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他是这时代的年轻新贵,他属于实力派实干家,他的今天都因由他心里有一个不再甘于人后命运由自己主宰的信念支撑着他。有时也迷茫,就算得到全天下,又有什么他值得他快乐的,该发生的早已发生,该失去的早已失去。纵然在外人看来他风光无限,寂寥的夜里只有他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暗自神伤。
田小麦是他人生中的一次意外,就像划出轨道的赛车,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邂逅一道他从未邂逅的风景,风景亦是他从未见过的,想索性就停下来感受一下,从没有准备过多的停留,可每一处不经意让他有意无意地停下来了。
他对她是不公平的,娶她也是,只是因为家里一再逼婚,因为她有一张和舒灿相像的脸蛋,因为他不愿再接受家里的安排与操纵,因为本性里的反叛,于是他动了娶她的念头,他要告诉所有人今非昔比,他只是拿她当一把剑,来斩伤那些曾伤害过他的人。
可是事情却慢慢划向一个他不能掌控的局面,原以为她不过是平常的风景,与他曾经领略过的美景完全不同,她自然朴实,没有人工确凿过,可是他忘了风景会有四季,渐渐,她苏醒,那些被他忽略过的角角落落里开出繁盛的花朵,旖旎千万风情无限,而他也有些流连忘返,有些不忍离去。
他跟她在一起,觉得有家的感觉。从他第一次进她的一居室,她兜头给他一盆水的暴怒,她在午夜替他盖被子静静凝视他的模样,她给他熬姜糖水时的安祥,她见他受伤时的失态与担忧,一点一滴,那些让他逐渐记忆深刻的事都发生在那个小小的家,那个家让他慢慢眷恋起来。
是他不该,至少不该选择她那样的女人。是谁都没有关系,怎么能是她?
第二天上午田小麦又在公司收到一个邮件,邮件里依然是大量李念和舒灿的照片。
半个月前,她看到李念和舒灿的照片也只是觉得有点恶心和厌烦,现在看到这些照片,不仅恶心还刺心。
下午也没有心思上班,虽然厌烦李念可又惦记着他的药没换,便请了假回家。坐在公交上,很想将那些照片从自己的脑海里清零,可是越不愿去想越固执的盘踞在她的思绪中。
她突然意识一件很严重的事,居然这么久以来,她都没有去思考和追查到底是谁发了这些照片在她的邮箱。发这些照片的人目的何在?
回到家,李念正在打电话,她能听出他在询问和安排公司的事项。
她从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出来,李念的电话也结束了。她从包里拿出刚从小区超市诊所买来的消炎药和纱布替他换药,今天再不像昨天那样笨手笨脚的。
“田小麦,我发现你这个人有一个很大的优点。”
“什么?”
“你若心时有事的时候,整个人会变得很认真,做什么事的时候比没心事的时候要利索得多。”
“唔,我有吗?”
“有。”
“嗯,包好了。”田小麦不想多说什么,心情乱极了,替李念包扎好直说很累就进了卧室。
打开电脑后就直奔邮箱,她想查找那些照片到底是谁发的,发件人是不同的两个邮箱,其实能做出这些事的人自然也不会傻到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她也不懂电脑,追溯不到邮件真正的来源。
可此刻她还是忍不住将附件里的照片打开了。半个月前她对这些照片还不是很上心,人与人之间真是很微妙,有过那么一点肌肤之亲朝夕相对,内心就有巨大的变化,现在每一张照片都像根针似的扎进她的眼中。
如果不是身后传来手机铃声,她也不会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李念。
她飞快地去关那些照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李念看了手机一眼,直接挂掉了对方的号码,朝前走了一步,抢过她的鼠标。
“谁发给你的?”他死死盯着那个邮箱号码。
“我不知道。”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李念看了一眼,拧紧了眉头。
“居然半个月前发给你的,难怪电话也不接我的,门锁也换了。你在意了,你吃醋了?”
“你太抬举你自己了。”
“我没有抬举自己,是事实证明如此。”
“你想要我如何?那些提不上台面的话我也说不出口,我这里不是旅馆,由不得谁想来就来,再说我是这房子的主人,换个钥匙还需要理由吗?”
电话固执地响着。田小麦知道那人是谁,心里有淡淡的厌和深深的倦:“你不要再说什么,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今天好累,想一个人静静。”
“好——”
李念走出卧室,带上门前,还深深看了田小麦一眼。她背对着他,疲倦从她的背影里散发出来,弥漫着整间房子。开始他很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那些照片他已经明白,她不开心是因为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所以她才堵气的把门锁换了也不接他的电话,某个瞬间也因为她的在意而暗喜,他以为她会向他发难责问,可她并不如他想像的那样,这让他有些失望。
失望……
他从不屑向某个人去解释自己的行为,如果她问下去,他想他会回答。
是她不屑问。
她的疲倦显然不是主要因为这些照片,他见过太多吃醋的女人,一个人吃醋的反应只会是激烈的,吃醋会使一个人的神经变得敏锐,精神变得异常亢奋,这个时候人不会处于疲倦状态。
他站在门外,很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他被自己这种好奇心给深深到了,他觉得有根细细的植物从地底钻出,沿着他的脚心慢慢地往上攀沿生长,从脚踝到膝盖到大腿根部到小腹,再进入胸膛,抵达心脏根部时,这株植物因为主杆太过强壮而长出很多的小藤蔓,密密缠绕在他的心脏上,越缠越紧,紧到他呼吸有些困难。
他明白这种感受,他也憎恶这种感受。
转过身,他的脸冷如冰霜。
一直到下午五点,田小麦才从房间出来,换了家居服,头发也在脑后束成了马尾,清清爽爽的样子。
翻了翻冰箱,找出昨天肖逸买的还没有来得及吃的菜进了厨房。
隐约间听到有人敲门,田小麦洒洒满手的水走出厨房,站在客厅中央的李念踮着脚尖走过来将田小麦拖进卧室,将她扔在床上,田小麦像皮球一样的弹起来,他头蹙着眉头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田小麦等他一转身,她从枕头书架上拿出一把防身的军用匕首,踮起脚尖跟在后面,心却惴惴不安起来,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千万个念头。
李念从猫眼瞥了一眼就打开了门,然后笑嘻嘻地问到:“你来了?”
“咦,回来了?”两手提着蔬果的肖逸有些奇怪地往屋里探了探,一探看到田小麦缩头缩脑地站在卧室门口:“你在家?”
田小麦咧嘴一笑,飞快地掩饰着刚刚的担忧,顺便弯腰放下了那把刀。那说真的,她一时还以为李念的仇家追杀过来了呢。
跑过来接肖逸手中的环保袋,娇嗔道:“又买这么多,你会把我给喂胖的。”
“你没有跟你老公说在你这儿给你做了一个星期的饭菜了?李念看看这丫头被我养胖了没有?咦,怎么回事?”他这才发现李念手臂上缠着的纱布。
“哦——没事,和朋友玩赛车时出了点小意外。”
肖逸将信将疑,又不好多问,提了菜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