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重庆北火车站的绿皮火车上。
“那个夏天,我们相约在一个山顶上。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你穿着紧身的破洞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白色网布的衣料搭配淡蓝色边的短袖......”
“嗯?白色嘛?!我怎么记得是蓝色?”坐在边上的女孩失魂落魄地望着正前方,头也不回的说道。
“山上面有一片杂草丛生的草坪,上面还挺拔着一棵香樟树。好巧不巧,树下的地面还有几块敦实的大石头。我们默契的坐在石墩上,你的头自然靠在我的肩膀上,正当我暗自祈祷时间再慢些时,你突然依偎在我的怀里,把我胳膊拽紧......”
“那个时候其实你身上有股子汗味儿......”本来和我一样漠视周围的乘客、所有的声音的她,突然开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时,冒出了这句话。
“诶!你知道吗?!那一刻,世界真的就那样定格在那一瞬间,阳光不再那么炙热了,不经意之间的拂过脸颊的微风是那样的温柔!真的很幸福很幸福,很开心啊!我......”
说到这,我突然转过头看她,而她也正好也看过来,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着。
“我暗自下定决心:我要把你装进我的生命里。我侧过身把你搂在怀里,闭着眼睛沉迷在你身上的味道。我记得......那好像是栀子花的味道,当时我问你是什么味道?你说这是花露水的味道,我不信!”
说着说着我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诶!诶!真的是花露水!”女孩一副认真脸,严肃的看着我说。
“哈哈哈,尤其!尤其!尤其是我睁开眼,看着阳光透过树叶的光斑在你的脸上变幻着时,你紧闭的双眸,嘴角一抹笑容真的好美好美!当时我在想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看的女孩!那天我们就这样呆呆的坐了一下午,乐此不疲......”
“好啦,别说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
“回不去了。”
那天是五月二十日,三年前我们也是这一天在一起的。女孩今天要去和她心仪的男孩过“情人节”,只是......这个男孩现在不是我了,以后也不会是。
那天我俩在她爸爸妈妈的祝福下,再一次踏上了异乡,但这次和往常一起出去学习、外地工作不一样;她对爸爸妈妈编了一个谎,还引用了我对她的承诺去圆这个谎,里面的结局像童话一样:我们会一起在那个城市一起规划未来,学习很多足以改变命运的知识,有一张共同的银行卡,每个月会往里面存两个人的薪水,会一起挣很多钱,会考虑养一只狗,会......
曾梦寐以求、拼尽全力的未来,到头来变成了一个有说服力的谎!而我现在,又该去过什么样的日子,该做什么?我要到哪去?
尽管我临走时,答应了她家人的百般嘱托,但还是避免不了我们分道扬镳事实,相信不久后,有些谎也已经真相大白了吧。
我们都住在广安这个城市,而今天,她要去东莞,我终点是嘉兴,都需要坐火车到重庆北火车站转站。
“我很清楚,我们在此告别后,或许未来我们再也不会相见。而,这也是我跟你说的最后的话,或许未来当你回忆起这番记忆时,会觉得十分幼稚,但一提起‘最后’我就什么都释怀了。现在,我想好好的跟你道别。”
正当我满脑子充斥回忆的时候,女孩突然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竟莫名松了口气!不知这是释怀还是怎么?
女孩开口想说什么,莫名第一个字就被失声了,咳了咳嗓子,才开口说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学点东西,多赚点钱,不要再遇到我这样的姑娘,反正你没什么压力,而我不一样,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
这件事,其实我是知道的,所以我很清楚,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什么时候结婚?”
“七月!”
“想好了吗?”
“他对我挺好的。”
“对不起,以前不太懂事。”
“没事,反正都过去了嘛!谈恋爱嘛,总会有这样的经历的。”
待她说完这句话后,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呆呆的目视前方但又不觉得尴尬。这一刻周围的外界的一切似乎都和自己失去了联系,即使现在再怎么努力回忆,也记不清当时外界的情形:这个车厢里人多不多?对面坐着谁?说了多少话?“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文艺?!”女孩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平静。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我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也是。你还在写东西吗?!”她突然眼神闪躲,看向了列车窗外行驶的变幻的风景。
“恩。想写书。说不定以后能当个作家。”我把头靠在软软的靠椅上,看着她的侧脸说道。
“病好了吗?!”女孩弯下腰扶着下巴凝视着我的眼睛。
“回去就做手术,还是有希望的。”说完这句话,我回避了她的眼神。
“尊敬的旅客朋友,前方重庆北火车站马上就要到了,请下车的旅客,提前......”
“你照顾好自己!”我看着正倒腾手机的她说道。
“他对我很好......”她专注着打着字,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待火车快要停稳。
“对我说两句狠话吧?!骂我丑!骂我没钱!都可以!好不好!这样我以后就可以认认真真工作了!说两句狠话吧!越狠越好!”也不知怎的,突然在这时,情绪就失控了。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再也无法平复的呼吸,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依稀伴随着广播的声音,周围嘈杂的说话声。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头皮发麻,鼻子像被人打了的泛酸的感觉。我为了平复说完这句话后躁动的情绪,我狠狠的咬住口腔右壁的一块肉,提醒自己不要失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边上走廊上站满了人,正有秩序的流动至车厢出口处。
“到了!我走啦!”她拿着自己那个我送她的粉色包包,站了起来,把手机塞了进去,敏捷的绕过了我的腿,头也不回的挤进人潮里,随着人潮向车厢出口方向走去。
我看着人潮里,她的背影缓缓靠近出口......而我嘴里的血腥味也变得越来越浓郁......
我缓缓站起身,揣好手机后顺势挤进了排队下站的人流里。
“你会回头吗?看我一眼?!你会后悔吗?!你就这么走了吗?!”我看着那个靠近出口的熟悉背影,内心不断挣扎着。
当她向右转身影消失在人流里时,我看着前面正磨磨唧唧的人嘻嘻哈哈的样子,有些不耐烦。我着急的看着窗外,一边尝试着在里面找到她那熟悉的身影,一边拼命往前面挤,惹来了一阵阵骂声。
当我挤出门口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身影。
“我凭什么留住她?我要钱钱没有....什么都没有的人....我拿什么留住她?!”我内心开始自嘲起来。
此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没顾得上接电话,见她要走下地下室时,我小跑跟跟了上去。
当我刚到楼梯口时,在人群中看到她正走下最后几步台阶,准备转弯。
我慌了神,健步往下赶,而这时手机也响个不停。
快速穿梭在人群到了地下室时,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背影。也不知怎的,我疯了似的往前跑,在人群中快速穿梭着......
“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
当我跑出站时,我跑遍了重庆北火车站广场。
当我拿起手机,拨打她的电话时,手机显示憨憨的12条未接电话。我没顾得上给憨憨回过去,就熟练的拨通了熟记在脑中的电话,结果......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
我们曾写满了几个本子的海誓山盟,永远的定格在了那个美好的盛夏;当我躺在重庆北火车站南广场的花坛边,直到黑夜寒潮来袭把我冻醒时,我才意识到:属于我们的时光,到此为止了!
三个月后。
我已经换了个新手机,没有登录过QQ,也换掉了微信。之前那个手机自五月二十号再也没有开过机,而憨憨的十几个未接电话的事,我也早已抛到脑后。
而我,也消失了整整三个月。
在一个深夜,我正收拾行李去新的城市发展,处理垃圾和旧物什时,重新拾起了藏在我收纳盒的手机。心想:反正都决定重新开始了,打开看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久没有开机的原因,手机充了很久的电都没有动静,只好等到第二天跑到手机店修了下才勉强打开。听老板说电板都已经发霉了。
拿着修好的手机,刚出手机店我就开机了。
图案解锁后,我点开了手机通讯录,里面赫然显示了憨憨的五十几个未接电话,还有她的三个未接电话......
接着打开短信,里面显示了几百条手机短信。大致是来电提醒、手机欠费、广告、还有憨憨和她的短信。
“你**干嘛呢?!接电话啊!?老子有急事!!”
“我跟你说出大事了,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说出来你都不信!”
“我去医院查了下,医生说我脑子有病,随时可能死!?!?怎么可能呢?!”
“快点帮我把鞋卖出去,最近好像值好多钱!在....”
“你去哪了你?!你怎么关机的?!”
“你们怎么分手了!?!他爸妈不同意吗》!!”
“喂!她结婚了你听说了吗!!!”
“回啊!”
......
“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我好痛!!!有点扛不住了!!你有那么忙吗?还不过来看我!”
“握草!我!”
看到这条信息时,头皮开始发麻起来,我脑子轻飘飘的,尤其是当我看到最后一条信息是三十天前时,头皮好像爬满了虱子,痒得不行,越抓越痒。
我内心开始深深的自责起来。
“啪”我狠狠的打了自己一耳光,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火辣后,疯了似的往家跑去。
到家后我屯了屯本就提前收拾好的行李,找到书包胡乱塞好了钱包,就往外跑。一个月之后我才察觉自己连钥匙都忘了带。
坐上了出租车,我就用新手机拨通了憨憨的电话。
“嘟....嘟....嘟....嘟....”
“喂!憨子!你人没事吧!”
“是哪个?!你是哪个?!”对面传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阿姨,我是xxx,你儿子的朋友xxx啊,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