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爷,六王爷。”
有人在喊她。
她还是大意了,虽然她精神力、内息都已经达到三阶,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没有离开,还在此刻与她争夺身体的使用权,“她”才是身体的原主人,此刻,正在宣誓着所有权,为什么?
她脑子里回荡着一个名字:“宿陶。”那个即将成为她正夫的男人。
爬到岸上,宿陶正欲避开,却感觉到湿透的女人在揪他的袖子。
“阿爹,别去…”花宴听到自己的嘴里吐出这样的话,这不是她的反应,是“她”!
“别丢下阿宴,水很凉,阿宴…不要藕…要阿爹……”
她眼前的男人身体一僵,错愕的看着她。
她又揪着他的袖用一种带着哭腔的语气说:“阿爹,阿宴再也不要阿娘了。。。”
宿陶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露出个匪夷所思的神色。
她觉得脑袋里有一道意识,不受她的控制,肆意的抢夺着她的身体主动权。
她感觉到自己用力的扯着宿陶,像个要玩具的小孩。
她又听见自己说:“少霄,她们把阿爹带走了,你不要走。”
宿陶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少霄,你的弗笙哥哥,过不久就要嫁过来,你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了。”她用一种几近天真的语气,拉着宿陶絮絮叨叨。
宿陶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还在喃喃的说话:“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声音渐渐变得越来越小。
宿陶这次没有扯下袖子。
他盯着花宴良久,咬了咬牙,架起花宴往他的休息室走去。
此时的花宴是清醒着的,她在自己的意识中,和另一个昏昏沉沉的花宴对峙。
那个花宴明明已经几近透明消失,但是此刻却执着的掌控着这具身体。
她轻轻的在意识里呼唤:“花宴!醒醒!”
她没想到花宴潜意识里面对水的深深恐惧会在此时苏醒,若不是遇到宿陶,她大概又要再死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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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粉色帐幔,轻轻摇动,整个房间里都是旖旎的香气。
一只秀美修长的玉腿从帐后伸出,只见她穿起便衣,涂着红色蔻丹的足尖轻轻一勾,勾住了软榻旁的鞋子。
身影晃动间,已经出了内间,她拿起了一杯茶,坐到了窗前,仿佛在欣赏窗边的月色。
月光顺着窗照进来,她发丝摇曳间,带起一道道弧度,姣好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睫毛下的眼睛闪着冷光,光影之间,有些诡异的妖冶。
窗外出现了个黑色的影子:“主子,鱼儿已入网中。”
她点了点头,似乎是想笑,但又忍住了,她整了整神态,平静的问:“正常收网?“
黑影有些迟疑:“瓮中没有鱼。”
她眼神一寒:“怎么会!”
“属下知罪,已派人搜查了。”
“废物。”
她哂了一声,床边有人正温柔呼唤:“殿下……”
她朝黑影一甩手,笑着回道:“孤在这里。”
“殿下,夜深了,露重。”
她回道:“夜,正长着呢……”
语气里尽是道不明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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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的气味。
简单的灰色暗纹帐顶,被褥的气息很陌生。
侧目望去,不远处放着小几,小几上有个印子,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放了很久,如今上面空空如也。
这显然不是真正的竹子气味,而是特意调制的熏香,从气味就能判断它的价值不菲。
月光从窗外倾斜而入,照在窗边趴着睡着的的男子身上。
他穿着深蓝色暗纹长袍,身材极为修长。
一双白皙的手被压在颊下,几乎透明的脖颈肌肤在黑色的发丝间透出来,仿佛夜里的点点星光。
她坐起来,男子立刻被惊醒。
她定定的看着男子,一时两人都有些沉默。
她说道:“对不住。”这是她替花宴说的,那时候的她对男子做的事,实在不算君子。
男子,也就是宿弗笙看着她有些怔忪。
她又说道:“谢谢你。”
宿弗笙又沉默了一会道:“若是好了,就从后门离开吧,你我……毕竟还未成婚。”
她说:“我今晚是走不成了。”
宿弗笙微愠:“你别得寸进尺,这毕竟是我的卧室!”
花宴还没来得及说话,手上动作却比嘴更快,她击打床铺,从床上跳起,一把扯过宿弗笙,等到宿弗笙在她身后时,宿弗笙坐的地方多了几个闪着蓝色幽光的透明暗器。
冰刃!!!
紧接着,窗外有猎猎的破空声。
她快速张开意识力,发现来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个,但是每一个都是三阶引气,如果一对一她未必没有把握,可是三对一就有些麻烦,而且她发现宿弗笙并不会武。
她把宿弗笙推到屏风后,匆匆对他说:“我不喊你,你别出来。”
宿弗笙正待高声唤相府侍卫,花宴却把手指摁在了他薄薄的红唇上:“没用的,方圆三里都没活人了,好好藏好。”
宿弗笙惊骇:“她们竟敢!”
她轻轻的拍拍宿弗笙的脸颊,对他露出一个笑,笑容里,酒窝若隐若现:“月黑风高杀人夜,夜半无人私语时。”
宿弗笙被她这个笑容晃的忘了她轻薄的动作。
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浅,以至于同在一个房间的宿弗笙几乎都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静,房间的灯已经被她无声无息的扑灭,黑暗里,异变陡生!
一个黑色身影向宿弗笙的藏身处扑过来,紧接着,宿弗笙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扑过来的人未来得及坠落就被人接住,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一声。
死寂。
紧接着,风声骤起。
一道冷光伴着淡淡的茶香,划过暗红的弧度,依然是没有听到任何落地的声响。
宿弗笙听到一个微微低沉的女声说:“出来吧。”
他正欲出去,却听到另一个女声说:“在下竟是小看六王爷了。”
他止住脚步,不敢再往外走。
“阁下,这里施展不开,我们换个地方见分晓。”
对方哈哈一笑,欣然应允,显得极有把握。
宿弗笙听见两个女声渐渐远了,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只看了一眼,几乎呕出来。
他常用的茶碗被掰断,一半插在其中一个刺客的喉间,另外两个人的喉间一道平整的伤口,睁着的双眼透着不甘和愕然,划破他们喉咙的正是另一半的茶碗,此刻三个刺客正死不瞑目的躺在地上。
他紧紧的抓着袖口,向院外走去,院外响起了人声,有人带着火把从远处过来,他紧张得手心尽是汗液,躲在庭外假山间,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少爷,少爷!”
他赶忙站出来,对着来人喊:“阿维!”
来人正是府中护院阿维。
阿维见他衣摆下方有血渍,惊问:“少爷,你没事吧。”
宿弗笙平静的道:“我房里有刺客,都死了。”
阿维进去后见到三个人的死状不由大惊。
宿弗笙道:“等阿娘回来,我自会禀报。”
他皱了皱眉头道:“赶紧遣人去六王府给宿阮送信。”
阿维一怔:“送信?”
宿弗笙答道:“有人刺杀六王爷,六王引其离开,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