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蘋又坐了一会儿，似不经意提道：“听闻民间传说，京畿有一楚氏豪族女儿家，聪颖过人才学尽得...”话没说完，魏蘋顿了顿抬眸觑了一眼赵明君的脸色。
闻魏蘋有意提及楚氏，赵明君并不多做言语，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得了位上之人的默许，以酸梅汤润了润嗓子，魏蘋继续谈：“那女儿家之事如此远播，只怕是连日理万机的陛下也有所耳闻。先帝有礼聘豪族佳女为妃的先例，这一次只怕是又要充实后宫了。这局势...奴才可真真是看不清了。”
赵明君在听到充实后宫四个字时，虽早就习以为常，可心尖却还是忍不住动了动，手中的蛟帕紧了又松，面上仍是习以为常的端庄姿态。
“只要陛下愿意，本宫自是支持。那楚氏若是真如传言般聪颖，必能解陛下操劳之烦忧，如此来本宫倒要感谢。”
魏蘋眉心微蹙，索性把话挑明儿说：“楚氏聪颖反而是祸害，难道这后宫还缺聪明的人儿吗？奴才瞧那些妃嫔个个像成精的虎，巴不得把您一口吞了，好入住里仁呢！您一定要刹住这股子风气才是。”
赵明君瞧着魏蘋，举手投足中透出的大气皆是旁人仿不来的气度。
“有时候太过贪心反倒是自食恶果，吞的下还好，若是吞不下反倒落了个五脏俱裂，是真精的像虎也罢，就怕是狐假虎威。”
话毕，目光移到魏蘋身上，唇齿轻启：“行令不妨说说，是哪个惹得行令都这番愤愤不平?”
魏蘋努了努嘴，自知多说不益，点到而止。
“奴才不过随口说说罢了，您别放在心上便是。”
不再多提这事，赵明君话锋一转：“你若忠心耿耿，本宫定不会亏待于你，御前侍一职陛下与本宫尚无定夺，至于能否衬得起，还得看你自个儿。”
魏蘋心中一喜，启唇道去：“皇后之助，奴才没齿难忘。奴才今儿个叨扰了您，可是罪过极了，明儿就派人把新奇万物送来赔罪。”
言罢，素手将盛有酸梅汤的盏子取来，一饮而尽。
赵明君选了贴身丫头青梅亲自去送魏蘋，魏蘋的话仍在耳边缠绕，心底也有了些打算。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斜阳还留恋地抚摸着地平线，天上的星子在红云弥漫的天际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杜吾站在漱玉殿门口，闭着眼感受着太阳照射在大地上的最后一抹光辉，眼前一篇鲜红，是绝望……亦或者是希望。
片刻过后，喃喃出声道：“玳瑁，我们赌一赌吧。”
“主子……”瞧着杜吾的样子玳瑁不由得有些担忧，宽慰道：“皇后殿下向来宽厚仁德，此番定会助您的。”
“但愿如此，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放手一搏了。”杜吾将头收回，抬手揉了揉仰的发酸的脖颈，缓缓睁开眼睛。
“玳瑁，你去将本主这几日绣的小衣裳带上，咱们去中宫拜见皇后。”
凤仪宫里仁殿
杜吾只携了玳瑁前来，按着规矩朝守门宫婢说明来意，“劳姑姑通禀，美人杜氏求见皇后殿下。”
门婢轻施一礼，应声往殿内去。
“殿下，杜美人前来拜见。”
赵明君喝茶的手一顿，抬眼问道：“哦？是漱玉殿的杜氏？”
门婢答：“是。”
赵明君略略沉吟，笑道：“本宫记得她，是个有趣的姑娘。如此说来，本宫好像也许久未曾见过她了，既然来了便请进来吧。”
得了主子的准许，门婢起身出去回禀，“小主，殿下请您进去。”
“多谢。”
颔首示礼，杜吾随着引路宫人入殿，瞧着殿上之人，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如画的眉眼间一片柔和，似乎她就坐在那，便足以让人信服。
收拢裙摆，杜吾毕恭毕敬地俯身叩首：“臣妾杜氏拜见皇后殿下。”
从杜吾踏进殿门的那一刻，赵明君脸上便含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朱唇启：“起来吧，快坐下让本宫瞧瞧。
“谢殿下。”
杜吾落座一旁，规规矩矩的等着赵明君的后话。
赵明君稍稍打量了一下杜吾，笑道：“半年不见，妹妹出落得愈发漂亮了，只是瞧着有些消瘦，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
赵明君的态度让杜吾又一次点起希望，干脆长枪直入地说明自己此番的来意：“殿下静心修养，照理来说杜吾是万万不敢打扰您清净的，可是如今只有您会帮着臣妾了。”
说着话不觉哽咽起来，贝齿轻咬下唇，眼眶微红，续道：“不瞒殿下，杜吾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于殿下。”
说罢，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复叩首，“求您救救家父。”
……
细细听了杜吾的话，赵明君斟酌片刻，含笑宽慰道：“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杜大人本就是代人受过，蒙受不白之冤，如今尚位定罪，还不算迟。同僚受冤，相信本宫父亲定不会坐视不理，妹妹大可放心。”
听了赵明君的话，杜吾一喜，“殿下之助，杜吾没齿难忘，来日若有所需，定赴汤蹈火回报殿下。”
赵明君示意青梅过去搀扶，柔声道：“妹妹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这么长时间本宫早已把你当成自家姐妹看待，一家人又何须客气。”
夜幕笼了白日山河，宫灯点亮长廊，绘出一抹别样景色。
出了凤仪宫，杜吾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星罗棋布，想着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里仁殿里奶娘早已哄着皇子耀入了睡，不谙世事的孩童躺在床榻上此刻睡得正熟。
赵明君坐在一旁看着那孩子软糯的小脸眼底尽是温柔，这孩子的模样像极了她的夫君，耀，这孩子是她一生的荣耀。
满铺的黄琉璃瓦在烛光中褪去了白日的富丽堂皇，换上的是一抹孤寂的凉，整根的红烛已经快要燃尽，留下的是蜡迹斑斑。
天边渐渐吐出鱼肚白，刺破了夜的墨色，赵明君痴痴的坐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隔日，里仁有旨至掖庭诸殿，曰因皇后为国祈福，专心礼佛暂时停了先前的晨昏定醒，如今礼数已成便续了先前宫中的规矩，受每日晨昏定醒，众妃拜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