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宫主笑看众位长老,开口道:“这孩子名叫离遇,是昭平城离家公子,我为他测过灵根,资质不凡,人又聪明。哦……对了,说来这还是数月前的事了,六大势力同聚天恒协会,我与离族长攀谈时,不经意听他提起令郎。离族长望子成龙之心尤盛,便直言请我收其子为徒。我考虑再三,决定破例收离遇入寒月宫,不知诸位可有异议啊?”
在场数位长老均感惊讶,两两接耳,私下议论起来。
我竖着耳朵偷听道:“怎么是个男子啊,若是留他下来,岂不是有违祖训……!”一时,反对之声四起。
庄殿羽俯身,凑近身前那位着灰白道袍的长老耳边,不知轻声说着什么。那身着灰白道袍的长老,时而斜目瞧我两眼,目光不太友善。见她横眉立目,表情严肃,虽说不可以貌取人,但看上去绝不是好惹的。
晴玉悄悄凑近我耳边低声道:“那位常长老,是庄殿羽的师父。常长老管教弟子严厉,宫中姐妹们甚是惧怕她,她不但掌管仙木堂与律法阁,同时还监管处罚门中弟子的职务,庄殿羽甚是得宠,身兼律法阁大掌事一职,另外又得常长老庇护,所以才会如此专横独行,欺压其她姐妹。”
我心中道:“这就不难理解,原来师徒俩同仇敌忾,怪不得方才瞧我时眼神都是冷冰冰的。我好后悔,咋就这么命苦,出门就遇小人。”
晴玉说罢,只听常长老一声轻咳,严声道:“宫主,此事还望您三思!寒月宫创派千年,从未收留过男弟子,眼下您的做法,岂不是要破了先祖遗训,这只怕……不妥吧。”
言宫主对众人道:“常师姐所言,我也曾反复斟酌,违背祖训并非我本意,可有些时候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我们不妨以离遇为起点,摸索前行,除旧更新!整个天恒大陆都在剧烈变化,我们寒月宫岂能故步自封呢?”
我心中暗赞言宫主开明,不愧坐得宫主之位。
坐在常长老对面,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长老道:“天象变化,世态无常,凡事不可能一成不变,祖上的规律也是如此。此子双目明朗,眉眼中正,身子虽弱了些,但只要勤加修炼,将来也能有所造化。况且又是离族长的爱子,将他收入宫中,何乐而不为?”
这位身着青色道袍的长老,身材矮胖,面目慈和,看去平易近人。方才一番话,语气刚正,显然同常长老持相反意见。
常长老面露不悦之色,当即回道:“齐师妹向来保守,怎么今日一反常态,莫非你私下与离家也有深交不成?”
常长老言近旨远,言宫主面不改色,高座凤椅,审时度势。
如此具有攻击性的言语,自当有人听不过去。与常长老并坐一排,靠最末端的那位长老接话道:“寒月宫与离家世代交好,六大势力中人尽皆知!不然离族长怎不将令郎送往道门修炼,而是交给我们寒月宫来管教,这份友谊光明正大,恐怕谈不上私交一说吧。”
说话这位长老看上去较为年轻,墨发随意束在身后,双目清明,言语干脆,饶有女中豪杰之风。
挨她并排而作,脸上生有一小块黑痣的长老道:“端木师妹所言合乎情理。六大势力情同手足,更何况正值此为难关口,互相照应扶持那是应当。可奇怪是,离族长岂会不知我寒月宫规矩,既然懂得,就应当将令郎送至道门修炼,道门功法自然和谐,冠绝天下,如此不是更妙。老身目光短浅,猜不出离族长深意,还请宫主圣裁。”
起初还以为她是在帮我说好话,听着却又话里有话,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时间,众人议论不下,各执己见,难以达成一致。想不到要入寒月宫门下,竟然如此不易。特别是常长老,是以寒月宫祖训为挡箭牌,一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嘴脸。而齐长老与端木长老,句句中肯之言,无过多褒贬,只是就事论事,不存任何偏见。
言宫主见众人久议无果,大殿之中嘈杂声阵阵,这时开口道:“众位长老,稍安勿躁!”
言宫主移目看向常长老道:“方才一番议论,诸位各持己见,所言也均有道理。常师姐与程师姐反对离遇入门。而齐师姐与端木师妹则同意离遇入门,双方两两相对,平分秋色。”说着,目光落在齐长老身旁的座位,继续道:“眼下就看顾师姐意见为何,至于离遇或去或留,还请师姐表明看法。”
场上众人齐刷刷看向顾长老,见她一身朴素长袍,面目偏瘦,手持一尾拂尘,正闭目静坐,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到了这紧要关口,我的心怦怦乱跳,晴玉拉动我衣角,低声道:“别担心,师父这么说,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
齐长老左手肘撑着椅子扶手,有意靠近顾长老说些私话,她略胖的身子动起来较为费力,刚欲开口,还未来得及发声,就被常长老打断道:“齐师妹,就让顾师妹认真想想吧,你我不要左右她的想法才是。”
齐长老略显尴尬,眼珠一翻,假装正了正身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程长老不禁咧嘴,瞥了一眼,端坐不语。
端木长老安坐椅子上,面无表情,神情间看不出惊喜与担忧。
半晌,顾长老睁眼,随即手腕一悬,拂尘凌空一抖。嗖的一声,震得众人跟着精神起来。
她面色淡然,开口道:“规矩既已定下就要遵守,即使要有所变更,也要经过反复斟酌才可决下结论,如果贸然行事,那便是对先祖不敬。”
常长老与程长老闻言,同含笑点头。齐长老面色躁红,有些坐立难安,几番想要开口,却碍于场合强忍下来。反观言宫主与端木长老,依旧淡然神色。而我的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
顾长老略微停顿,移目看向我,凝神上下打量几眼,随后道:“离家与寒月宫是几代人的交情!往事抛开不提,寒月宫每遇危难,离家劳师动众,几乎倾囊相助,救我派于水火之中,这份情义摆在面前,试问宫主与众长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离族长托子于宫中管教,我寒月宫泱泱大派岂能短了人情,传出去不是要贻笑大方,今后又有何颜面立足于天下!”我心狂跳。本以为入门无望,谁知顾长老话锋一转,命运的天秤再次倾向我方。
“顾师妹你……!”常长老面露怒色,觉得自己被耍了,对顾长老欲言又止。
程长老也不高兴,“啪……”地一声怒拍扶手,很是气愤。
齐长老最为率性,开心大笑,兴奋的拍着大腿。
顾长老心无杂念,丝毫不受外界干扰,转头看向言宫主道:“我不主张变更,同样也反对故步自封。既然法不能破,且人情要还,那我们不如取两者之间,在不偏向任何一方的同时,做到最好。”
言宫主笑意更浓,颇有兴致问道:“试问顾师姐,如何做到最好。”
顾长老回道:“这世间万事,皆离不开法!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这便是法理。我们干脆就约法三章,以法度之,寻求均衡。”
言宫主急道:“怎样的约法三章,请师姐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