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驴，休要跟贫道抢师太。”
三清道人怒不可遏，看着无善和尚在他面前把兰心师太一把抓住，夹在臂弯就跑。他的心里早已问候了这贼秃驴的族谱万遍。
奈何这秃驴在自己马上将要得手的时候，竟偷偷跑到身后给脑勺来了一棍。
一睁眼，就看到这老贼对自己得意一笑，二话不说，夹着人就跑了。
三清道人晃了晃身体:“麻绳？真是想得周到。”
“但这难得倒我三清？莫不是小看了道门法力。”
三清道人高傲地甩了一下杂乱的头发，正在墙角阴暗处的秦禾以为自己要看到传说中的法术了，立马睁大了双眼，竖直了耳朵。
三清道人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有千万道，法有千万法……”
“不过这都没用，只记住一句话就可以了。”
“急急如律令！”
三清道人眼眸中灵光一闪，曲腿而坐的身体缓慢地开始倾斜，最后直接倒在了地上，而他的脖子正在不断地扭动，像是要用脑袋把身体给撑起来。
可惜他的身体素质好像不够高，硬是像毛毛虫一样扭了半天也没倒立成功。
三清道人重新坐直了身体，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道法无常，所谓人心不能离自然，万事都不能投机取巧。”
说完，他的头发竟无风自动起来，随后，便直接站起了身，一蹦一跳地离开了破庙。
秦禾的脑袋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些举着破白布的算命先生，不过看这道人多半比他们都不如，不，更是比一些江湖骗子都不如。
他有些郁闷地握着竹竿，在地上胡乱戳着。
自己本来是到山上摘野菜来着，不知为什么，走了十二年的山路突然就不认识了。然后便稀里糊涂地来到了这破庙，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道士，旁边盘腿坐着一个表情木讷的尼姑。
秦禾刚想去看看人死了没，死了还可以把衣服扒下来留着过冬穿，便听到外面传来咳嗽声，心里想着莫不是遇了土匪，只好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就看到了一个身材瘦弱的和尚径直来到道士的身旁坐下，眯着眼打起了瞌睡。
这下倒是难着秦禾了，“这世道就没有好人”他老爹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就突兀出现在脑海里，他便更加不敢动一下了。
就这样一直等了大半天，自己正想着是不是该找个方法跑掉的时候，那个道士才睁开双眼。
“野菜没摘到，篓子还给弄丢了，挨打倒不怕，就怕挨饿。”秦禾出了破庙，发现自己竟记得这条路，虽说心里有些奇怪，不过脑中正想着回家后该怎么对爹娘说，便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秦禾慢吞吞地走在半山腰，手里拿着竹竿在地上四处敲打个不停，心里烦躁得紧，这时他听到山顶传来声音。
“贼秃驴，快说你把师太藏哪里去了？”
“好你个牛鼻子啊，咱俩从小就一起玩尿泥，你现在有本事了，竟然背着我吃独食？”
“我呸，谁跟你玩尿泥，滚一边玩蛋去。”
“嘿，你是不是要见识一下我的大力金刚掌？”
“你莫不是要逼我用一气化三清。”
秦禾翻着白眼，使劲把手里的竹竿朝山上扔去，大声吼道:“吹牛皮。”
这三个字在大山里回荡个不停，一时间竟是把山上所有生灵的声音都给压下去了。
秦禾吼了一嗓子后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烦闷，立即头也不回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三清，你听到没，人家在说你吹牛皮呢。”无善和尚笑个不停。
“别跟我扯东扯西的，师太呢？你藏哪里去了？”三清道人面无表情。
“三清，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咱俩小时候好歹一起睡过草堆，挖过莲藕，连隔壁家小花儿背上几颗痣都知道。我感觉你这次去了一趟南方就变了，以前你可不是这幅模样。”
“我以前是什么模样我不知道？你就别在这里套我的话了，我什么时候去过南方？”三清道人说道:“快说你把人藏哪里去了？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胡扯。”
“三清，还记不记得五岁那年隔壁柴家大院的事情？”
三清道人听到这里，面色缓和不少:“无善你替我挨过刀子，我哪里能不记得。”
无善和尚轻轻点头，伸手一招，捆在三清道人身上的麻绳如同蛇一般窜进了他的袖口。
“无善，你也不必继续试探我了，我付温还不至于落魄到去找她，我虽然吃人，但不会饿到去杀人，多余的我也不想说，你也没必要知道。”三清道人抖掉衣服上的灰尘:“说吧，你把那尼姑藏到哪里了？”
“就在破庙里，原封不动。”
三清道人与无善和尚来到破庙内，兰心师太正如一开始那般盘腿坐在一旁，表情木讷，甚至有一只苍蝇大胆地落在她的眼球上。
三清道人挥袖驱赶了一下，便仔细打量着她的全身，他有些疑惑地扯着几根胡须，随后眼眸一亮，把手伸进那尼姑的口中四下搅动一番，便在庙中跺起了步子，想来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无善和尚神色有些不自然，随后低下头双手合十，也不知道在敬谁:“三清，胸前有大饼。”
三清道人一拍手，一个跨步就来到兰心师太身前，伸手一扯便撕掉了她的衣服。
“果然果然。”三清道人抚须大笑，他的手上赫然拿着一张巴掌大小的馅饼，那馅饼表层大半都是因为揉捏不到位而残留下来的白色面粉，又好像是存放时间太长还是什么原因，有些坚硬，更是裂开好几道口子。
三清道人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怀中，在此期间，无善和尚一直低垂着脑袋不曾抬头。
“无善，这尼姑你要不给唱个极乐经安葬了？”三清道人心情很好:“她生前也是女中豪杰，听旁人说她一生杀人无数，后来得到了功名利禄，了却了心愿，便开始做善事，广集善缘。这世道像她这般的人不多了。”
“她的魂已不在这里，永远不可能安归故土。”无善和尚低眉垂手:“三清，你我都知道她做了什么，不管是何人，一旦陷进去，是根本爬不出来的。”
“那就把她留在这里喂给野兽吧，倒是能养活一些生灵。”三清道人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无善和尚垂眼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三清道人背对着他越走越快，已经要露出脚趾头的旧布鞋踩在石块上歪歪扭扭，连鞋底都变形严重。他如两根粗蜡般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嘴里低声念叨个不停。
下一时间，三清道人便转过身:“臭和尚，你怎么不过来追我？是要留在破庙里让那死尼姑给你生个孩子？”
“又臭又硬，就跟茅坑里的大梁一样，不往下看还好，一看就不得了，常常想着是不是等下就掉进去了。”
“死臭死硬，你要真是那大梁，别人都不愿意蹲上面，不怕大粪溅身上，就怕突然向后滑了。人又不老实，还非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我问你，装给谁看了啊？”
三清道人扯着嗓子骂个不停，伸手摸出怀中的那张馅饼，心疼地看了半天:“这我自己还没揣热乎呢。”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从中间撕开:“倒让这秃头和尚给分了一半去了。”
三清道人左右手各拿着一半馅饼，心在滴血:“不行，凭什么要分他这么多？”便从一半馅饼上扣下来一小块:“我跑去那么远的鬼地方，差点给人打个半死，倒让你这秃驴占了便宜。”
说完便把馅饼朝无善和尚扔去，无善和尚脚步一晃，在空中便一把抓住了馅饼，张大了嘴巴囫囵一下就给吞下了肚。随后便朝着三清道人咧嘴一笑，摸着光头憨憨的乐个不停。
“噎死你。”三清道人在心中咒骂了万遍，便也开始小口小口吃着手中的陷饼，半张饼子如同人间绝味，三清道人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手指，随后在已经洗得发白的道袍上擦了几下。
“三清，那小男孩是你特意带上来的？”无善和尚见他收拾完才开口。
“嗯，我害了他。”三清道人随意地说道:“不过我把他带到这里也算留了他一条命。”
无善和尚朝山腰的白雾看了一眼，顿时恍然大悟，随后像是闻到手上还有残留的气味，便在光头上抹了两下。
三清道人看着手心里残留的一小块陷饼，内心十分挣扎，最后低叹一声:“想不到我三清这时候倒成为散财童子了，说出去还不知道有多人会笑话。”随后也不再纠结，食指一弹，那指甲盖大小的陷饼块就坠下了山顶。
无善和尚有些惊讶地看着三清道人，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也好也好，结善缘，有善报。”
“有个屁的善报，你这贼和尚会不会说话？他以后不来杀我就是好的了。”
“三清，谁打得过你啊？”
“哟，都说吃人家的嘴软，无善，我发现自从你这脑袋被我开光后就更加好使了。”
“……”
“三清，你教他了？”
“嗯，教了。”
“教了什么？”
“全部。”
“……”
“三清，我发现你的脑袋才要开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