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壳大小的馅饼块外面像是被一圈透明的气团给包住,在空中加速向山脚坠落。在它穿过山腰的白雾时,那些白雾如同碰到了磁铁一般,竟一圈圈缠绕上去,直到它完全变成了一颗纯白色的水晶。
“哎哟”秦禾捂着额头,痛得直跺脚。手上一摸,竟然还沾有血迹,那大包怕是已经破皮了。
“怎么这么倒霉?”秦禾蹲下身子在草地上摸索,硬是要找到罪魁祸首才罢休。
“这是什么东西?”他已经满是泥垢的手停在刚刚扒开的草堆旁。
纯白色的菱形水晶深深的插在泥土里,虽然只露出一部分,但它的美丽仿佛与生俱来,让人挪不开眼睛。
“嘿,把这颗白石头给娘带回去,做成首饰。”秦禾用手抹掉水晶上面的泥垢,又觉得自己的手有些脏了,对着水晶哈一口气,使劲在衣服上擦了半天。
他便是越看越喜欢,捂在胸前,心里正琢磨着是给娘做成项链还是耳环,开心地痴笑个不停,蹦蹦跳跳跑回了家。
“娘,我回来啦。”
秦禾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篓子给弄丢了,虽然有娘护着,挨打不会,被老爹狠骂一顿那是少不了的。
但是这太阳都快落山了,自己在外面已经过了大半天,也不知道娘在家有多着急,这次耳朵怕是要给揪肿了。
不过想到自己手心的白水晶,他便开心起来,“娘累了一辈子,还没件好首饰呢。改天让臭老爹把这白石头拿去给打磨一下,做件漂亮首饰,一定比隔壁李婶子耳朵上带的金坠子更好看。”
秦禾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瞅了一眼,立马高兴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看到爹娘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秦禾心里有些紧张,轻手轻脚地走到屋前,“娘应该是真生气了。”
“娘,我回来了。”秦禾扒在门框上,偷偷伸出头,轻声喊道。
“娘?”
小院子里面没有半个人影,一个刚刚用竹条编好的翠绿鱼篓正倒在地上,旁边的小凳子上锈迹斑斑的柴刀正安静地躺在哪里。
“爹?”
秦禾小声喊道,轻手轻脚迈进院子,“这么晚了,是出去了吗?应该是去找我了。我真没用,丢了篓子不说,还让他们担心。”
秦禾刚跨过里屋的门槛,就吓了一跳,原来爹娘正坐在桌旁。
秦禾立马低下了头,两只手使劲拽着衣角:“爹娘,对不起,我把菜篓子弄丢了,我明明去前面山上采野菜来着,不知道为什么就迷路了,然后慌忙之下给绊了一跤,菜篓子给滚到悬崖下面去了。之后好像是遇到了山贼还是什么,就在破庙里躲了半天。”
秦禾缩着脖子,等着老爹来骂自己,然后被娘揪耳朵,但是屋内却无比安静。
“爹?”
秦禾疑惑地抬头,他看到爹正安静地坐着,一只手按在桌上,如老树皮一般的脸上满是愤怒。娘两只手绞在一起,满是担忧地张着嘴巴正在说些什么。
但屋里却安静得可怕。
“爹!”秦禾眼眶一瞬间就红了,一步跨过去,使劲摇着男人的衣服,冰冷的触感让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那男人依旧愤怒地坐在原地,已经无法回应秦禾了。
“娘!”
秦禾带着哭腔来到女人的身旁,伸手把她紧紧抱住:“娘,我回来了。”
“我再也不出去采野菜了。”
“我饿了,娘,我好饿。”
“爹!”秦禾一把抓住男人的手:“爹,我会编篓子了,前几天就学会了,就想跟你赌气才没有告诉你。”
“你快夸我,说儿子真聪明啊。”
“你快骂我,快打我啊,说我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娘,你看。”秦禾急忙拿出白色水晶:”娘,是不是很好看,我让爹给你用这个打个首饰,你不是总羡慕隔壁李大婶吗?这个带在耳朵上更好看。”
“娘,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娘,我饿了,我好饿。”
秦禾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爹打的首饰一定比李大婶的更好看……”
“李盼秋!我要杀你全家!”
秦禾双眼通红从地上爬起来,又被门槛给狠狠地绊倒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地抓起凳子上的柴刀就往外跑。
“李盼秋,你给我开门。”
“李盼秋,你给老子把门打开。”
秦禾的身体不断撞在木门上,柴刀劈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深槽。
“哪个天杀的?不知道敲门小点声?门弄坏了赔得起吗?”
李盼秋披着衣服,揉着双眼,大声叫唤,骂骂咧咧地打开了木门。
“是禾子啊,你怎么?”李盼秋顿时睡意全无,他看着门外握着柴刀的秦禾,这个十二岁才到她胸前的少年,此时就像讨债的恶鬼,背上的衣服顿时就让冷汗给浸湿。
“李盼秋,我不杀你,叫你男人出来。不然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秦禾握着柴刀指着李盼秋,声音在颤抖。
李盼秋哪里敢多说一句话,立马鞋都给跑落了,冲到屋里。
“张有丰,你个天杀的张有丰,你怎么惹到隔壁禾子了,你个死人还在睡,活不成了,我们都活不成了。”李盼秋死劲摇着床上的张有丰,自己已经哭了出来。
“懒婆娘,不睡觉在那里嚎什么?去我丈人的棺材里哭去。”张有丰正在美梦中,心里当然不爽,睡眼朦胧一抬头,便吓得一哆嗦。
秦禾提着柴刀,正站在门槛上。
“禾……禾子,你这是干……干嘛?”
“张有丰,今天我就要杀了你。”秦禾举起柴刀快步跑过去,硬是想一刀杀了张有丰。
“禾子,不行啊,你不能杀他,你杀了他我没有男人怎么活啊。”李盼秋死命抱着秦禾,竟是直接跪到了地上。
张有丰看着面前如恶鬼般的秦禾,内心害怕到极点,光着脚就准备翻出窗户逃走。
秦禾伸手用力一甩,刀背劈在李盼秋的脸颊上,李盼秋痛得打起了摆子,捂着脸硬是已经说不出来话,但她的另一只手还是死劲拉着秦禾的裤腿。
秦禾一步就迈到张有丰的面前,柴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禾子……你要杀我,总得让我死得明明白白吧?”张有丰咽了一嘴口水,看着面前的秦禾他完全没有半点反抗的想法。
“张有丰,是不是你杀了我爹娘?”
李盼秋瞪着眼睛看着秦禾,抓在他裤腿的手落到了地上。
张有丰失神地看着秦禾的眼睛,吐不出一个字眼。
“张有丰,是不是你杀了我爹娘?”
秦禾抓着张有丰的衣服,往墙上不停地撞。
“张有丰,是不是你杀了我爹娘?”
“张有丰,我要杀了你,是不是你杀了我爹娘?”
“张有丰你个死人,快说不是啊。”李盼秋跪在地上,抱着秦禾的双腿,不停地哭吼。
张有丰依旧失神地望着秦禾,却是流下了眼泪。
“张有丰,我要杀了你。”
“张有丰,你快回答我。”
“张有丰,你说是你杀的啊。”
秦禾握着柴刀的手已经垂在身侧,声音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已经断断续续哽咽不停。
“张有丰,你明明有本事。”
“张有丰,你猪狗不如。”
“当”锈迹斑斑的柴刀落到地上,压过了夜晚所有的声音。
李盼秋爬起身,把秦禾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