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寝殿是哪里?”其其格目视前方,轻声问身侧的宫娥。
“启太后,皇后殿下住在椒房殿。”其其格悄悄看她一眼,脸蛋圆润,圆圆的大眼睛很是好看,在死寂一般的深宫里很是显眼,可一眼看去分明就是个孩子,想到这里,其其格哑然失笑,自己何尝不是个孩子呢?
“皇太后住在昭阳殿。”小宫娥说着抬头,却见其其格也在看她,吓得赶紧低头不敢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其其格心生欢喜,自己没问她她倒自己说了出来,阿常说过,奴才不能直视主子的眼睛,在这里,难得见到一个不太“守规矩”的宫娥,
“奴贱名福子。”小宫娥弯着腰,战战兢兢的回答着。
其其格唯恐吓着她,遂不再问。
宣世殿离椒房殿很近,其其格随她们绕了几个弯就到了提前为她准备的宫殿。
娜娅百无聊赖地坐在宫门的瑞兽旁等待,直到看见其其格。
“公主!你总算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娜娅站起来跑到其其格身边,二人一起进了椒房门。
“叩见太后,太后千秋。”内侍宫娥跪了一地,其其格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一惊之后立刻恢复,
“平身。”
为首的一个身着蟒袍花衣,约莫是掌印黄门(1),秀殊说掌印黄门都是熬出来的,哪一个都有十九个玲珑心肠,可眼前这个黄门,眉若剑锋,鬓发如裁,分明是个清隽好看翩翩公子,虽是跪在地上却不卑不亢。
其其格坐在正殿上,那个掌印黄门带了几个人进来拜见其其格,一应跪在地上。
“奴陆煜叩见皇太后,太后长乐无极。”掌印黄门自报姓名,其其格暗暗记下。
“奴菀娘叩见太后,太后金安。”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再拜,她梳着盘桓髻,有着像秀殊一样的柔和,其其格莫名的感到亲近,遂让他们起身。
“好,今后予身边的事,仰赖二位了。”其其格笑道。
“奴自当为太后尽心。”陆煜垂拱,菀娘福身,其其格饿的紧,只想大吃一顿,刚想让人传膳,
“启太后,是否传膳?”陆煜询问道,其其格大喜,不由在心中大赞。
“传。”
四凤万寿桌上,三十六令菜品被呈上来,许多人在伺候,其其格很是不习惯,遂令他们退下,只留一个娜娅。
南朝的膳食不同于北氓,南晋多是精致纤巧,其其格食指大动,吃到半路,其其格塞了满嘴,只见娜娅歪着头看她,其其格疑惑道,
“你怎的不吃啊?”
“我不饿啊。”娜娅很是无辜。
“你为什么不饿?”其其格艰难地咽下食物,
“陆大人知道我饿,给我准备了好多啊。”
其其格想起方才的陆煜,真的是善解人意,难怪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掌印黄门。
吃饱之后,其其格开始打量着四周。
椒房殿是皇后寝宫,本是为其其格准备的,不料皇帝驾崩,其其格成了皇太后,这椒房殿怕是不能长住。
其其格有些遗憾,这里雕梁画栋,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十分华美精致,隐隐有些香气,丝丝缕缕萦绕在鼻端。
秀殊曾说,椒房殿里椒兰满墙,香气四溢,遂名椒房,是正妻的独一份,秀殊当年受封和硕公主,入宫谢恩时曾入椒房殿,此后便是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秀殊说起时,她的眼中有憧憬向往,但更多的却是忧虑。
此时其其格真真正正的站在这座宫殿里,方知母亲的忧虑不仅仅是为自己的远嫁和夫君老迈,更多的是疼惜,尊贵的椒房,何尝不是华丽的囚笼。
其其格的嫡亲姑母乌仁图娅长公主三年前崩逝,其其格有些恍惚,这里的一几一榻,一草一木,姑姑都亲手抚摸过,姑姑被困死在椒房殿里,而现在,北氓的又一位公主继承了南晋的皇后之位。
菀娘开始吩咐几个小宫娥收拾万寿桌时。
“椒房殿乃皇后寝宫,想必此地予(2)亦不便长住。”
“启太后,大家不日便会迎殿下入昭阳殿。”菀娘欠身,恭敬答道。
其其格走到妆台前,卸下素银簪子,镜子里菀娘行礼后就出去了,其其格看着自己,当日惊闻皇帝驾崩,匆匆卸了大婚的妆容,拆了凤冠金钗,带了几根素银簪子就入了宫城,顶着没有一丝妆容的脸跪了整夜,此刻,倒真是乏了。
(1)掌案黄门:主事、掌权的宦官。
(2)予:皇太后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