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凡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说是子涵找他的时候,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两把,但他还是不敢确信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梦,因为,总会有一些时刻,现实仿佛比梦境虚幻,也会有一些场景,梦境仿佛比现实真切。
这个令高凡深感意外而又异常兴奋的消息,岳梅君原本在上周末的电话里就已告诉了他,只是由于高凡当时喝醉了酒,迷迷糊糊的的没有听进耳朵,岳梅君听到他醉的语无伦次,料想他也记不住,也就没有再细说,只是嘱咐了一句:周一上班路过酒店时去一趟她的办公室,有点事儿需要他帮个忙。
高凡嗯嗯啊啊的说着好,其实他什么也没听进去,当然也就什么都没记得。
果不其然,高凡把岳梅君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若不是岳梅君早上又打来电话,还差点儿睡过了头。
从南山回来后,对子涵的思念折磨得高凡的睡眠一直不好,经常是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
为了赶时间,高凡没有按规定走公寓人员的专属通道,而是抄了近道从酒店侧门的商务中心进入了酒店大厅。
“高秘书,实在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
岳梅君已在一楼大堂恭候多时,见高凡风尘仆仆的走来,赶紧迎了上去。
“没有,这不刚好路过吗,”
高凡尽管故作轻松,但依然难掩他的气喘吁吁,因为他最近上班接连迟到了好几回,若是再让主任碰到,就真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所以尽管他心急火燎,但表面上依然装得风平浪静,连高凡自己都不曾发觉,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口是心非了。
这个曾经把“无一事可瞒人”做为自己座佑铭和人生信条的年青人,现在却是敷衍了事的客套话张口就来。
从前的他可是一个很尊重语言和文字的人,现在却连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都心口不一,套话连篇。
这个世界的美好浓缩到最后,归根结底其实就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真、善、美。
高凡突然意识到,一个人最难做到的就是真,因为在生存的压力面前,人通常都是会屈服和低头的。
善和美只是对自己的要求和期许,而真是要顾及到旁人的感受的。
也许,当人类用树叶遮住身体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了所谓的真实。
北方的天空,太阳刚刚升起,照在酒店旋转门的玻璃上,光芒四射。
对于工薪阶层来说,时间已有些晚,正是争分夺秒上班打卡的时间点,而往往就是这一两分钟,影响着一天的心情,左右着养家糊口的柴米油盐,从而决定着一个家庭的美满幸福和生活质量。
而对于财务自由者来说,时间还尚早,正是漫不经心的洗脸抹面、刷牙漱口,或是悠闲的喝着咖啡吃着早点。
一个人混得好与坏,也就是世俗所谓的成功,就是看一个人能够拥有多少自由支配的闲暇时间来衡量的。
一个人一生的努力就是为了有一点儿自己说了算的时间而已。
然而再怎么努力,我们都逃不开时间这个小偷的眷顾,它来无影,去无踪,悄无声息地蚕食着我们的光阴和生命。
我们无可奈何地做着光阴的俘虏,一生短短的30000多天,最终被岁月这个大盗洗劫一空,管你的悲伤还是幸福,一件不留。
(二)
今天是玉器行老板约了大师和子涵见面的日子,子涵之所以托岳梅君早早的把高凡叫来,是想要让大师目睹一下高凡的玉牌,好有个参考。
因为要赶着上班,高凡没等子涵和大师到来便提前离开,把玉牌留给了岳梅君,说是下班的时候再过来取走。
若说高凡怕上班迟到也是一个理由或借口的话,其实高凡是更怕见到子涵,尽管他是如此地想见到这个日思夜想的姑娘。但他也不清楚他究竟在怕着什么,人就是如此的矛盾,爱就是这么地让人不知所措。
岳梅君接过高凡手中的玉牌,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办公桌的抽屉,抬头时岳梅君这才注意到,眼前的高凡与一个月前那个英气个逼人的高秘书严然判若两人,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尤其是那双忧郁的眼神,让任何一个女人看了都感到心疼。
这个世界上最折磨人的并不是苦难,而是爱,对于苦难,我们可以有无数种办法去克服,而对于爱,我们真的是束手无策。
初春的太阳暖暖地洒在汽车的挡风玻璃上,格外耀眼。
两名年轻人翻过路面中间的栏杆,追赶着对面车站将要驶离的公共汽车。
高凡伙着行人匆匆穿过早高峰的车流,突然,他眼前一亮,仿佛是修行人开了悟,顿觉胸中一片光明,一股幸福的暖流涌上心头,心底却像湖水一样清澈宁静。
这突如其来的豁然开朗,让高凡有一种错觉,有点分不清此刻是在醒着还是在睡梦里。无论是在醒着还是在梦里,都让他感受到了人生的美好,他都喜欢这种带有一丝疼痛感的幸福。
爱一个人是如此的痛苦,又是如此的幸福。
高凡的眼角不知不觉的渗出了两颗泪花,就像一个修行多年的老僧突然证果开悟,悲欣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