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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蝶儿趁着小猫吃狗粮的时机把它抱了起来,放进了狭窄的猫篮子里。她掀开篮子顶上的小圆盖子,盯着小洞里正在舔舐爪子的小猫,低声说道,“对不起,刚才差点伤到你。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如果你想离开我也不会为难你,先跟我回家吧。”
她有些奇怪,猫虽然通人性却也达不到识文断字的地步,用得着和猫说这么多话吗?
它对她说的话没有半点兴趣,躺在篮子里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两只爪子在空中虚抓玩的不亦乐乎,就像一只猫应该有的样子。
她苦涩的笑了笑,提起猫篮子朝店外走去。它扒在篮子上从藤条的缝隙盯着那个谈笑风生、风流成性的秦信,感叹道,“我是真的变了啊!”
藤编篮子无力的摇晃着像残阳下孤独的秋千,猫安静地盘在里面,更像是因为寒冷紧紧蜷缩着,独特的呼噜声始终没有响起、或许是为了维护这份凄静。
血红的光芒从林立的巨大高楼后笼罩过来,照射在破烂生草的街面、风雨侵蚀的店铺招牌、生锈的卷帘门面,它们长长的黑色尾影里藏着腐朽败亡的气息,已经浓厚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已经衰败的不成样子的长街更像是风声萧萧、马鸣啾啾,战火过境后的边城景象。
程蝶儿病态的身形在残阳映衬下显得更为细瘦,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类似血的颜色。她看着地上她瘦小的影子笑了,随后身子缓慢佝偻下去,好像要钻进影子里。
“喵~呜~~”,如临大敌的刺耳叫声。
“我说过还要照顾你的,不要担心。”
她把猫篮子放在电动车上,戴上黑色的头盔,驾驶电动车行驶在有些颠簸的街面上。
2024年6月的风有些冷,街道有些暗,一辆辆车像黑色的闪电疾速掠过,宽阔的路面在远方也变得渺小,那些铁壳子里的人也转瞬消失在视野里。
它记得住的小区离这儿也就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直到天色大暗、街灯大亮,才将将瞧见远处辉煌灯火里的小区。
中心的白塔异常显眼,脚下的灯光照射得通体泛着耀眼白芒,高处的扁球状顶部却诡异的隐在黑暗中,好似上面蛰伏着强大且邪恶的东西,圣洁的白塔在它眼中也不免变得污秽。
程蝶儿停好车,提着猫篮子在地下室里摇摇晃晃的走着,宽松的牛仔裤脚随着每一步抬起时都会把极为嶙峋的脚踝漏出来,硕大且尖锐的踝骨像是两个突出的按钮,按下就能卸下那只沉重的脚。
它有些担心她哪一步踏重了,腿会像干枯的树枝一样被轻易折断,她的身体太差了,可这一切都是因它而起吗?
至少,它是唯一能够在时间线上穿梭的人,也只有它有改变未来的能力,它脱不了干系。
“九,你最近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我给你出头!”
一个青年尖细的嗓音就像是根针瞬间扎爆了沉闷的地下室,在电梯前等候的她和它都被突兀响起的声音给刺激清醒了。
程蝶儿朝后靠了靠贴紧了墙壁,本来有些摇晃的猫篮子也静止不动了,耳后的头发随着低垂的头纷纷掉落,把她的面容完全隐在黑暗中。
“我没事,我爸可能要出事了。”,声音有些消沉,有个脚步越来越慢终于停了下来。
另外一个脚步走了段距离也缓缓停住了,“九儿,别担心这么多,你爸白手起家什么风浪没见过,这次最多也就是摔得惨了些,伤不了筋骨。”
原本尖细的声音失去了锋芒多了些柔和,“不瞒你说,我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你看我还不是一身轻松,别想太多了,天塌了有人顶着呢。”
“不,我和你不一样!”,消沉的声音突然变得激愤,却转瞬被卡住,“我……”
“是,你和我的确不一样,你家受了难你会担心,我家受了难我还跟没事人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随后是一阵猛烈地捶墙声、撒泼似的胡乱踢墙声。
“对,我就是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人,我活该被你唾弃!那又怎样呢,我就是个废物,就算抻直了双手,踮起脚,天塌下来也轮不到我先去死!”,“我他妈就是个废物,废物!”
尖细的声音变得浑厚转而化为嘶吼,他的手背上的皮应该破了,殷红的血也应该开始淌出来了,白森森的指骨也许已经破裂了。
“对不起。”,另外一个人抽泣着,哭声呜咽。
“诶,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发生什么事了!”,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从远处传来,啪嗒啪嗒的跑动声快速靠近。
“九儿,快走!”
“叮咚”,电梯到了,程蝶儿不想面对经历过*****的两人,拎着猫篮子急匆匆进了电梯,细长的手指急促的按着电梯的关闭按钮。
电梯门逐渐关闭,两串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它看见两个高挑的青年也冲进了电梯前厅。直到电梯完全关上,程蝶儿提起的胸膛才泄了气,退回电梯角落蹲坐了下去,失神的望着电梯门中间的缝隙,听着电梯外慌乱的声音。
电梯门又打开了,她早已料到逃不掉,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
两个穿着潮流的男人钻进电梯里,金属耳钉在电梯灯光下折射着寒冷的光芒,急促的按着电梯门,还未凝结的鲜血也映在按钮上,神情紧张的注视着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当他们听见保安的脚步声还很远这才缓了口气,转过头愤怒的对着程蝶儿。
她就蜷缩在角落,仰着头无力的笑着,她坦然的等待着他们的拳脚。
“算了吧!”,留着长发、披在后颈的男人劝说道。
“你说笑吧,我会动女人吗?”,这人染着黄色短发,指节因为锤击而破损,鲜血还在朝下不停流淌着,膝盖和身上都沾着许多白灰。
他瞟了长发男子一眼,又仔细打量着程蝶儿,似有所悟的靠在长发男子耳边,低声说道,“我好像知道她,就是那个经常昏迷很久的女人,最后她爸妈在去看她的路上出车祸死了。”
“别说了,让她听见就不好了。”,长发男子把黄发男推开阻止道。
“行吧,又是我错了。”,黄发男嘿嘿笑着拍了拍长发男子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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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蝶儿把头深深埋进蜷着的双腿间,不住的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