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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永远难忘的生日 (1)

第九章 永远难忘的生日 (1)

我的生日在三月间来到,这以前学校中发生的一切,除了斯提福兹比先前更让人敬重之外,我什么都忘了。他就要在学期末(假如不是更早的话)离开,在我眼中,他比先前更活泼,更独立,因而比以前更叫人喜欢了。当时留在我印象中最深刻的这段记忆似乎把所有其它一切琐细情况吞没了,而单独存留下来。

我自己都相信,自从我回萨伦学校到那个生日,已有两个月的时间了。我现在知道的事实是这样的;否则我就认为我的生日是紧跟着这件事了。

我记得很清楚!我现在还能嗅见那地方的雾;看见幽灵的白霜;还能觉得那蒙霜的头发又湿又冷地落在脸上;现在还看见教堂中朦胧的景象,在多雾的早晨,几支零落的蜡烛跳动着火焰,学生们往手上呵气,跺着脚,他们呼出的气在彻骨的寒冷中像烟一样缭绕。

早餐后来到教室中,这时沙普先生走进教室,对我说:

“大卫?科波菲尔到客厅里去。”

我猜想是坡勾提给我捎了一篮子东西,所以一听到吩咐就喜形于色。当我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时,我邻近的同学还嘱咐我,要有好东西时不要忘了他们。

“不要忙,大卫,”沙普先生说,“有的是时间,孩子,不要忙。”

他说话时带着怜惜的口吻,当时如果我注意,一定会使我吃惊;但我当时并未多想。我急忙来到了起坐间,我看见克里古尔先生坐在那里用餐,面前放着手杖和报纸,克里古尔太太手里拿着一封拆开了的信,但没有篮子。

“大卫?科波菲尔,”克里古尔太太说,“我特意叫你来,想与你谈谈。有一件事想与你谈谈,我的孩子。”

克里古尔先生(我当然看他了)眼睛看着别处摇头,把一大块烤面包塞进嘴,叹着气。

“你太年轻,不懂人事无常,”克里古尔太太说,“有祸福旦夕,但这些我们都得经历,大卫。有的人年轻时就经历过这种事,有的人年老时才经历,也有的人一辈子总经历这种事。”

我恳切地看着她。

“假期完时,你从家回来时,”克里古尔太太停了一会说道,“他们都好吗?”又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你妈妈好吗?”

我哆嗦了一下,不很清楚为什么,仍旧恳切地看着她,不想回答。

“因为,”她说道,“说来难过,我今天早晨听说你妈病得很厉害。”

一片迷雾突然在克里古尔太太与我之间升起,她的影子似乎在这片迷雾里移动了一会儿。随后我觉得烫人的眼泪流到我脸上,随后她的影子也稳定下来。

“她病得很厉害。”她又添了一句。

我现在完全知道了。

“她死了。”

克里古尔太太并不需要这样告诉我。因为我已经凄凄惨惨地哭起来,觉得在这么广大的世界上,我已成了一个孤儿了。

克里古尔太太对我很仁慈。她把我整天留在那里,有时让我独自在那儿,我于是哭了睡,睡醒了又哭。我哭够了时又开始回想起来。那时我心上的压力沉重到了极点,我的悲哀是一种无法摆脱的沉闷的苦痛。

但我的思绪又是杂乱无章的——并不是专注在我心头的压力上,而是懒散地在这件事的周围徘徊。我想到我们那窗户紧闭的房子;想到那个小婴儿,据克里古尔太太说,他已经瘦了下来,他们相信,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我想到我父亲的坟,想到我母亲躺在那棵树下的身影。只有我一个人呆在屋里时,我站在一张椅子上照镜子,看我通红的眼睛,愁苦的面容。几个钟头后,我想,我的眼泪是不是真像我感觉的那样流不出来了?那当我快到家时——因为我要回去送殡——在我死去的亲人身上有什么使我回忆起来最感动?我深深地体会到我在别的学生中间受到的尊重;因为我的悲哀,我已赫赫有名了。

如果有哪个孩子真正体会到悲哀的话,那就是我。但是我见到那天下午,别的学生在教室里上课,而我在操场上散步,这使我有得意之感。大家上课时,我瞧见他们从窗子里看我,我觉我很不一般,于是做出更凄凉的样子,走得更慢起来。下课以后,他们走出教室与我谈话,那时我说自己很好,不对他们任何人骄傲,完全和从前一样地回答。

第二天夜里我要乘叫作“农夫”的沉重的夜行车。这种车多半是供在中途短距离旅行的人使用。那晚我们不曾说故事,特拉德尔执意地把他的枕头借给我。我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对我那样,但这是他惟一有的东西,此外还有一张画满骷髅的信纸。分别时,他把信纸给了我,让它作为一种慰藉。

我第二天离开了学校。我当时不曾想到,我一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车走了整夜,走得很慢,直到第二天早晨九、十点钟才到雅茅斯。我向车外找巴吉斯先生,但他不在,却另有一个胖胖的、呼吸急促、兴致极好的小老头儿,他身上穿着黑衣服,短裤的膝盖处系着一条褪了色的带子,袜子也是黑的,头戴一顶宽边帽,他走到车窗前,说:

“科波菲尔少爷!”

“是的,先生。”

“请跟我来,少爷,”他打开车门说道,“我送你回家。”

我一面想知道他是谁,一面跟着他来到一条窄胡同前,上方写着“欧默,布商、成衣匠、服饰商、丧事用品商”等等。屋子里很闷,里面满是各种已做好和未做好的衣服,还有一个摆满高帽软帽的窗子。我们走进一个铺子后面的小客厅,那儿有三个年轻的女人,正用一堆黑色的料子在桌子上裁制衣服,地上满是零碎的布屑。客厅里火炉很旺,还有一种令人不能出气的热烘烘的黑纱布的气味。

那三个年轻女人很轻松、很麻利地干着活,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手中的活儿,一针一针地缝着,同时从窗外小院子里的作坊传来有规律的锤子声“梆——哒哒,梆——哒哒,梆——哒哒……”毫无变化。

“喂,”那个老头对三个年轻女人中的一个说道,“你们进展如何,敏妮?”

“我们在试衣时准能完工。”她并没抬头,只是轻快地回答道,“没问题,父亲。”

欧默先生摘下他的宽边帽,坐下喘息。他太胖了,一会儿才开口说:

“很好。”

“父亲,”敏妮开玩笑地说道,“你真成肥猪了!”

“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亲爱的,”他略微沉思了一下,“我真是越来越胖了。”

“那是因为你是一个随便的人,什么事都得过且过。”敏妮说。

“不随便又有什么好处啊,亲爱的。”欧默先生说道。

“真的,没有好处,”他女儿回答道,“我们这里都很开心,上帝保佑!是不是,父亲?”

“但愿如此,亲爱的,”欧默先生说道,“我现在喘过气来想给这位青年学者量一量尺码。科波菲尔少爷,请进来,好吗?”

我听从他的吩咐走到他的前面来到铺子里。他把一卷布给我看,说那是特等的,若非给父母穿孝,就未免太好了。随后他给我量尺码,记在一个本子上。他一边记,一边告诉我他的存货,有的款式是“刚时兴”,有的是“刚过时”。

“样式有时兴有时不兴,因此我们时常赔钱,”欧默先生说,“不过样式和人一样,没有人知道它们为什么兴为什么不兴。依我看,一切都像人生。”

我当时太难受了,不想和他说话,大概无论在任何时候,我也没有资格讨论那个问题。欧默先生在给我量完尺码后,又困难地喘息着带我回客厅。

他这时冲门后一道很狭窄的小台阶下面喊道:“拿些茶和黄油面包来。”我这时坐在那里向四周看着,听着屋里的缝衣声和院子里锤子打出的调子。这样过了一会儿,茶和黄油面包来了,原来是为我预备的。

“我早就认识你了,”欧默先生先看了我一会儿说道,就在那会儿,我不曾动那份早餐,因为那些黑色的东西倒了我的胃口,“我已经认识你很长时间了,我年轻的朋友。”

“是吗?先生?”

“不错,从你生下来以后,”欧默先生说道,“也可以更早,我认识你父亲。他那块坟地五英尺九寸半宽,长二十五英尺。”

“梆——哒哒,梆——哒哒,梆——哒哒”,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他葬的那块地,是二十五英尺长,五英尺九寸半宽,”欧默先生愉快地说,“那可能是他的要求,也可能是你母亲的指示,我记不清了。”

“你了解我的小弟弟怎样了,先生?”我问道。

欧默先生摇了摇头。

“梆——哒哒,梆——哒哒,梆——哒哒。”

“他那时躺在他母亲的怀里了。”他说道。

“噢,可怜的小孩子!他也死了吗?”

“不要操心你使不上劲的事吧,”欧默先生说道,“是的,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听到这,我又伤心起来,我离开那份几乎不曾动过的早餐,走到屋子的角落那儿,把头趴在一张桌子上,敏妮赶忙把桌子收拾了,否则我的眼泪会把上面的孝服弄脏了。她是一个好看的随和的姑娘,她用柔和的手把我的头发从眼睛那儿掀开;只是她因为快要做完她的工作,觉得很愉快。

不久锤声停了,一个潇洒的年青人从院子里走了进来。他拿着一把锤子,嘴里叼着小钉子。他吐出这些钉子以便说话。

“喂,约兰!”欧默先生说道,“你做得怎样?”

“好了,”约兰说道,“做完了,先生。”

敏妮的脸红了一下,另外两个少女相对笑了笑。

“什么!那么说,昨天晚上,我在俱乐部时,你连夜赶完了?是吗?”欧默先生闭着一只眼睛说道。

“是的,”约兰说,“因为你说,假如我把它做完,我们可以做一次小旅行,我们一同去,敏妮和我——还有你。”

“噢,我还以为我不算在内呢!”欧默说着,一直笑到他咳嗽起来。

“你既然那样好,答应了我们那样办,”那个青年人接着说,“所以我拼命地干。你是否去看一下我做得怎么样?”

“好,”欧默先生说,一面站起身,又转向我,“我亲爱的,你喜欢去看你的——”

“不好,父亲。”敏妮阻拦道。

“我想,这或许是好的,我亲爱的,”欧默先生说道,“不过可能你是对的。”

意识到他们去看的是我亲爱的、至爱的母亲的棺材。我从来没听见过做棺材的声音,也从没看见过棺材,但当那声音响起时,我心中就想到那声音是什么。那个青年人进来后,我也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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