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聿所说的枣树上挂满了圆润的枣子,但大多数还都是青的。
“我上去摘,你在下面拉,可以吗“他问道。
“可以。”
贺聿一脚踩在树干上,借力一跳就到树叉上了,他一边摘那些熟了的枣子,一边往下扔。薛从筠就在下面捡。
等摘得差不多了,他跳下来,随手捡了一个枣,擦了几下就咬一口,枣子的甘甜在口中迸发。
“甜吗?”薛从筠眼巴巴地问他。
“甜。”
她刚要放一个在嘴里,贺聿就阻止她说:“我帮你洗洗再吃,地上的太脏了,你们姑娘家吃不得。”
“谢谢你了。”
他便从一口宫井里打了一桶井水上来,将手里的枣子放进去洗了几下,拿出来,又放进去洗了几下。
洗好后,用手帕包住,再给薛从筠吃。
她接过,咬了一小口,在嘴里细细咀嚼。
“好吃吗?”贺聿问道。
“嗯,我可以再吃一个吗?”薛从筠点点头说。
“再吃三个就不能吃了。虽然冬枣可以美容养颜、护眼明目,但吃多了会消化不良。”
“哦,好吧。”她不乐意地说道。
他们绕着皇宫走了一圈,边走边聊,薛从筠发现她跟贺聿挺聊得来的。
不知不觉间,他们俩就把皇宫逛完了。
太阳也升上了天空正中,在寒冷的空气中增添了几丝暖意。
薛从筠身上有些汗意,便想把身上那件绣着白鹤嵌金丝的披风解下来。
里面那件软烟罗便露出来了,软烟罗本就转盈修身,风一吹,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便完美地展现出来。
贺聿将目光从她身上艰难地移开,低哑着声音说:“把披风穿上,现在在刮风容易受寒。”薛从筠只好把披风穿上。
因为临近中午,午膳就要到了,二人便回了大殿。
大殿内热闹依旧,薛父见他们俩一前一后进来的,心中生惑,又不好明问,就将疑惑埋在心底准备回府的时候问问薛从筠。
这时,宫婢们端着琳琅满目的膳食飘然而入。
薛从筠本来还在想在寻路时那两个人的对话,猛然闻到了一阵阵菜香,顿时精神抖擞,坐直身子准备开吃。
但碍于这是宫廷盛宴,总不能丢了她薛府的面子,还是摆出一副世家贵女的模样,细嚼慢咽,举手投足间显现了十足的优雅。
午宴既罢,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家眷打道回府,准备万朝会的重头戏——今天的晚宴。
贺聿扯着薛父在路上谈论国家大事,薛以筠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路过,无一不是带了家眷,只有贺聿身后空无一人。
她才想起他本是镇国公的儿子,镇国公及其夫人都战死沙场,唯独留下贺聿这么一根独苗。
他原先也是长安城赫赫有名的纨绔,仗着自己是镇国公唯一的儿子,众人都不敢惹他。
就算出了事,皇帝也会看他已故父母的面子上饶过他。
也不知从何时起,以前那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变成了现在这个风华霁月的左丞相。
“阿侬,阿侬!”薛父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宫门口,见薛从筠目不转睛地盯着贺聿看,他心下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嗯?已经到了,那我们快回府吧。”薛从筠丝毫没有注意到薛父低沉的脸色。
等父女二人上了马车,薛父正犹豫着怎么开口,随即又看到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阿侬,你刚才怎么跟贺聿一起进来的?”
“啊?”她愣了一下,似乎在想是什么时候,然后才道:“我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他了,就跟他一起回来了。”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薛父打量着她的脸色。
“什么怎么样?”薛从筠觉得她爹肯定是想提拔一下他,不知怎的,脑海里又浮现上午贺聿跟她谈论的那些话,道:
“贺聿这个人吧表面上看着挺温文尔雅的,其实他这个年纪能爬到左丞相这么高的位子肯定有手腕。毕竟我爹都快三十了才到右丞相。”
薛父听着她前一句还在想,嗯,这孩子挺通透的,没有被贺聿的皮囊迷惑,然后听见后面这句,脸瞬间就黑了。
薛从筠见他脸色不妙,忙说:“男人三十一枝花,男人三十一枝花。嘿嘿,爹,别动气,别动气哈”
他努了努嘴,道:“继续说。”
“我今天跟他聊了一会儿,发现他的想法很特别,常人都不会有这种想法。若他真能够在整个商乾国施行的话,商乾成为霸主指日可待!”
“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样的想法。”
“这个……我也不好直说,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你这丫头,卖什么关子。”
马车到薛府内停下,薛从筠走进自己房间躺下,可想到在皇宫内偷听到的那几句话就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最后还是从梳妆台的一个小抽屉里取出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来,塞进怀里就跑出去了。
玉珂正在门口打盹儿,忽然听见门打开的声音,立马就清醒了。
看见她们家小姐又跑出去了,便急忙站起来,问道:“小姐,您去哪儿啊?”
“我就出去转转,别告诉祖母他们!”
玉珂跺跺脚道:“哎!等会老太太问起来怎么办呀。”
薛从筠到一间成衣铺换上一件男装,等她再出来就是一位雌雄莫辩的翩翩公子了。
只见她手中屏着一把九渊重明扇,从店里走出来,一身青衣随风而动,露出袖口的修竹来,仿佛世界都为他失了颜色。
上了马车,戴上那张青面獠牙面具,缓声道:“去老地方。”
车夫驾着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朝她所说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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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一座富丽堂皇的阁楼前停下,薛从筠从后门走进去,就有一个人出来迎接。
她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牌,那人接过,连忙道:“公子请随小人往这边走。”
薛从筠跟着他走进一处别院,这里与刚才经过的阁楼完全不同,那边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是长安城内最大的酒楼——月怀楼。
而这里,幽静恬淡,银装素裹,让人一身的疲惫都随之放下;亭台楼阁样样精致,水榭假山无一不缺,倒像是隐士们的居所,与这长安城的繁华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