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兰没有走到家门口就快倒下了,渊鳞与若离两人只好充当她的拐杖,任其摁着他们的头,一步一步的走。
“那道尘子还说游玩就能找到!我们玩了这么久,不还是没有找到吗?故弄玄虚!果然神佛之说与算命一论都不可信!”若离不满地抱怨。
“他的话应该是指时机到了,自然会找到。”渊鳞在素兰的手掌下艰难地前行。
将素兰安顿好后,两人兴致还未尽,便又踏着月色,奈何今夜无月,只能在黑夜里前行,行到不知哪处,模模糊糊中,两人看见一块石碑,但并未在意石碑内容。
一块蒙尘的石碑有何好看的?
“奇怪,今天怎么如此夜黑风高?白天还晴天霹雳呢。”若离举目四望,唯独看见星月隐曜,一片黑暗。
“的确,这景象怪异的很。”渊鳞也是纳闷,怎么这黑夜如此奇怪,他再看去时,茫茫夜空中,忽然亮起两只巨大的蓝色龙目!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袭来,他仿佛被人扼住喉咙一般,说话不得。
亏得若离发现他异样,一掌拍在他身上,打得他身形踉跄,跌将出去。
“怎么了?”若离一把拦在渊鳞身前,警惕地望着夜空。
夜空中,再不见那双龙目。
渊鳞捂着喉咙,长出口气,细细地陈述了一番刚才的事。
听罢,若离眉头紧锁,她拉起渊鳞,往家里不断狂奔,待他们跑时,才发现已然身处一片辽无边际的平原。
平日熟悉的树与山,村庄竟是全都不见了,他们何时行走在这么广阔的平原的?
若离越想越不对劲,他们所处的村庄位于群山深处,方圆百里几乎都是丘陵,要算得上是平原的地区也尽被村庄,房屋,田野,池塘给占了。
他们什么时候行到了这么大一片平原,他们不过出走一个时辰左右啊!而且这土地,若离低头,尽管四周漆黑一片,凡人早已不见五指,但于她而言,其实周围还是一片微亮。
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们行走在,干涸之至的岩土上!
这种地形,本因是严重缺水加高温的地域才有,可他们身处的村庄位于九天盘古凤国的最南端!水源充足到三天一小雨五天一大雨!逢年过节或双休日老天爷还多加几湖的水!
该死,什么时候走到这地方来了?若离慌乱起来,她握着渊鳞的手,更加紧了。
“没事,不怕!不过是换了块地而已!”渊鳞用力的握了握,回应到。
即使隔着黑暗,若离也仿佛看到渊鳞初生牛犊,天不怕地不怕的笑。他也察觉到了这些差异,回想起先前的那双龙目,心下更是胆寒。
“这并不是普通的黑暗。”若离与渊鳞并肩坐着,紧紧相靠。
“的确,方才还可看到一二,现在居然一点都看不到,就连剑器在这里,也是黯淡无光。”渊鳞刚才召唤出紫剑来,却是发现它也黯淡无光。
这里的黑暗似乎能吸收所有的光。两人怕走散了,故此紧靠在一起,他们互相依偎着,就觉得拥有抵挡整个世界的黑暗与寒冷的温暖。
周围是黑暗的,却不寒冷,反而灼热如火炉,他们不得不运转体内剑气祛暑。夜已很深了,但他们谁也不能睡去,这地方的诡异他们领教过了。毒蛇猛兽想必不少,所以他们必须随时警惕!
“呼噜噜…”两人商量好一般,同时倒地睡去。
人困至极,也不管这岩土粗糙不平,昏昏沉沉地只管睡就是了!至于毒舌猛兽的话,那可就无法祈祷,只能折寿啰。
“?”素兰睁开双眼,她感觉脑袋有点痛,又把自己灌醉了呢。
你可是有家室的女子了,怎么这么放浪形骸呢?下次喝酒少喝一坛。
素兰边在内心数落自己,边走出房间,她看了眼若离与渊鳞的房间,都没有关,里头空无一人。
大清早的,这两个小家伙去哪里了呢?大清早的,这太阳怎么跟正午差不多亮呢?太阳公公起床也早了吗?很显然,不是太阳公公起的早,是素兰起晚了。
“噢,准备中午饭吧。”素兰揉眼,伸懒腰,走进厨房,打响今天第一枪。
不见边际的岩土之中,灼热的太阳照在两个瘦削的身影上。
两人迎着太阳睁眼,差点没有变成个盲人。一觉醒来,斗转星移,日月更替,太阳热情地给他们裹上件棉袄,欢呼他们的醒来。
两人却是一脸恨的咬牙。
不过恨归恨,比起那黑暗来说,这耀眼的太阳却是令人倍感亲切!大有久旱逢甘雨之乐!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鬼门关一样?”渊鳞发问,虽然他知道得不到答案,但他觉得在这等寂静的地方若是没点声音他一定心里发毛。
“不知。”若离简洁地回答他,她现在镇定多了,周围虽然一望无际,但一马平川,不见什么高山峻岭,给予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若离!”渊鳞身上忽然凝聚起道道紫光,那紫光蛇一般缠绕住他并汇聚成了铠与剑!他闪至若离身前,持刀凝视着前方。
辽阔的平原上,什么也没有。
但若离也赶忙运作剑气,凝聚剑铠!她背对渊鳞,望向后方。
血腥味!他们闻到了一股极为浓腥的血腥味,那种血腥味积淀已久,仿佛由千万座尸首堆积在一起形成,简直让人作呕。
突然间,狂风吹过,那风大的就像是汹涌的海浪一般,连连拍在两人身上,在这股浪面前,他们形如薄纸,只能前仰后偃,东倒西歪,忽而被吹至空中,忽而摔下,忽而被满地乱踢,忽而停止。
无论他们如何稳住身形,都好似蜉蝣撼大树,只配被这狂风玩弄于股掌之间。
慌乱间,两人忙把一只手握在一起,任风拉扯就是不松开。
他们知道,在这地方,分散意味着什么?在那股血腥味的阴影笼罩下,分散,就可能意味着永别。
那风吹得更紧了,岩土整块整块的被掀瓦一般掀起。
渊鳞与若离将剑牢牢插入岩土中,意欲借岩土之固稳住身形,但那看似坚固的岩土居然如软如泥沙!
狂风吹的更猛烈了,而那些隐藏在岩土下三四尺的骸骨也一个接一个露出。
渊鳞与若离看得愕然,想不到这岩土之下覆盖的居然是一具具风干的尸骨!原先藏在地底的尸骨裸露后所发出的血腥味更是难闻。
那风卷着那血腥味,卷着那尘土滚滚而来,宛如海浪!
不行,再不想点办法早晚要被卷走,若离与渊鳞也已精疲力尽,若再次被风卷起,凭他们所剩无几的力气根本无法再次落地!
渊鳞四下寻找着,他的目光最终聚焦在那些尸骨上,狂风如此猛烈,那些尸骨竟纹丝不动,静静地趴在土里,仿佛生根一般。
“走!”渊鳞猛一发力,他身体朝前一纵,拉着若离跳进裸露的尸骨之中,竭力地钻进了那些骨架。
若离虽然不知渊鳞要干甚,但在跳往那些尸骨那刻,她内心就有答案了。
两人坐在宽敞的骨架里头,闻到的都是岩土与尸骨混合的气味,心下也是一阵胆寒?
这是哪里?这里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尸骨?还有那阵怪异的风,那风并不是毫无缘由出现的,它似乎受某种驱动一般,若离甚至可以断定它就是带有某种目的!
尸骨,岩土,平原,狂风,巨龙…一下出现这么多从未在哪本典籍中见过的东西。
不可能,若离立马打消了她这个可笑的念头,名人堂里记载的东西多到超乎想象,但也正是因为多到超乎想象,你根本就不知道哪本会给你有用的消息。在名人堂里,她看过的独独只有《武技》,《四洲录》,《九天盘古凤国编年史》…
“若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渊鳞看着骨架外的狂风,他小心地遮住双眼,透过指间缝隙观察着这场陆地海浪,焦灼万分。
“等风停了,我们再作进一步打算,如今,我也是没有任何办法了。”若离耸耸肩,这个动作让渊鳞顿时放下心来。
身处未知的绝境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畏惧与胆怯的心!
他忽然将手放下,任风沙在他眼前肆虐,刺痛他双目!他也只是一如往常那般,悠哉悠哉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狂风虽乱,毋动吾心!坚如磐石,不可移也!
起码若离还在他身旁,他就足以抵挡这个诡地了!
此时若离微微闭着双目,似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愁眉紧锁的。渊鳞知道,她在脑海中竭尽全力地搜索关于这个地方的全部资料。
风沙肆虐之下,若离面容依旧,虽然那风沙顽皮得很,不时从若离脸上划过,令得那张吹弹可破的脸留下了一道道风痕。
要是知道这风是谁放的,我一定要拔它牙,捣它眼,去其发,扒其衣,鞭其身,烧其尸!跺其灰,再装进水盘里喂牲畜!不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王老子惹不起,决不罢休!
看着若离那张脸的渊鳞,忽然又想起那年他们瀑布下相拥,以为拥有了能抵御世间寒冷的温暖,可为何,我在你眼里,看到的确是一只高高在上的凤凰呢?
那个幻境的场景又浮现在他脑海,那个死在他怀里,将利刃插进他体内的女子究竟是谁?抑或是在那个幻境里,那个流泪大哭的男子,又是谁?是他吗?还是仅仅是一个幻象,一个虚无飘渺的幻象?
但无论如何,若离就在他眼前,实实在在地坐在他面前冥思苦想,这,就足够了。
隐隐约约地,渊鳞有一种即将与若离分离的感觉,只是他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
风息,两人爬出骨架,了无边际的平原消失了,白骨森森的荆棘代替了它。若离与渊鳞并未急于前进,一来是因为他们没有方向可言,二来是这里变化莫测。
刚刚还灼日当空,平原无风。现在倒是阴云密布,骨林有鬼。谁也说不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且行且看吧。
“咦?若离,你看看这些尸骨?”渊鳞仔细盯着一具具尸骨看,仿佛窥得天机一般惊讶。
“怎么了?”若离也凝视了下这些尸骨,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但,旋即她就脸色大变,她也发现了那个异常之处了。
这些他们看到的尸骨,分不清是什么远古魔兽,还是上古神兽。他们埋藏在泥土里,不易被人发现,偶尔的狂风也只是掀开他们的冰山一角!
若离发现这些尸骨都是一个非常微小的“角”,至于有多小,无法想象,但目前可以知道的是:这里埋葬着许多盘古般的巨兽,顶天立地,比肩日月。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巨兽尸骨?他们是如何死的?一想到这点,若离面色更加凝重了。初始她还因为无知慌乱,但无知也可以让人冷静,现在她渊博了,却高兴不起来。
原来知道的更多更难以冷静下来。
“若离,没事的,虽说此等险境,绝无逢生可能,但你我皆是人中龙凤,一定会有人来救的!”渊鳞把双手搭在若离肩膀上,眼神坚定!
“人中龙凤?那怎么不自救啊!”若离没好气的斥责这条逻辑行不通的鱼,竟然异于常人,那更应该自救啊!不过她内心确实得到了安慰。
“说不定我妈已经在营救我们的路上了!”渊鳞自豪的抬头挺胸,拍着胸脯向若离保证。
若离虽然半信半疑,可也得信了,素兰心思缜密,说不定早就发现他们的失踪,正在使尽神通来解救他们呢!
若离想象着她披坚执锐的姿态,定是如凤凰展翅那样夺目又不可一世,渊鳞则想象着素兰带好打包的早饭加午饭加晚饭加下午茶出现在他面前。
别的不说,先饱餐一顿!
“四下都没有他们的身影,甚至方圆百里,连他们的气息都感应不到!”素兰浮在空中,她焦急何止万分,若离与渊鳞居然连续失踪了两天,而且消失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就好像人间蒸发。
“有任何消息吗?”
“没有。”影面流光般飞到若离身前,连连摇头。
他速度远远快于素兰,在素兰搜索尽一百里时,他便已搜索完两百里了。
报完消息后,他转身,继续搜寻去了。
锤子哥也很努力的找了下小镇里头,但却一无所获,从青楼到赌场,从酒肆到服装店,从…。
“近几天有什么异象吗?”素兰叫住了影面。
“黑。”影面想了想,回答道。
这一个字,却宛如重山般压在素兰心头。
“你说什么?”
“黑。”影面再次回答,他发现素兰的不对劲了,素兰竟是罕见的方寸大乱,上一次见她方寸大乱是什么时候?即使她在将死的时候都未有方寸大乱之状,此时却浑身颤抖着。
“影面。”许久,素兰出声,音若低沉的雷。
“末将在!”影面重重回答,那声音他不知道多久没有听到了,自从他们被贬到这里,就再也没有听到素兰发出这种声音来了。
那是,那是…
“召集凌天军所有人,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