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六叔,魏子玉心中多年困惑稍解,却又新窦重生。知道了当年六叔假死的真正原因,在谪仙湖想要自己命的不止一波人,其中一波很有可能来自军中,可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呢?这错综复杂的罗网一角刚现,却又线索尽断,不禁气的烦闷,一路愁眉不展。
魏子玉慢悠悠地走了半炷香的功夫终于回到了南院外,正巧看到南宫静领着满脸倦意的南宫泰跟院子门口的两名持棍武僧说话。
“干什么呢?”魏子玉问道。
“啊,王爷。“南宫静闻声回头一望,见是魏子玉赶忙施了一礼道:”奴婢刚刚从您的侍卫口中得知,我弟被拦在了寺外,我记得王爷昨晚说过叫他今天一早来拜见,所以前去将他领进来。“
魏子玉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南宫泰笑着问道:“喂,小子,看你这熊猫样,是不是昨晚一夜没睡好啊?担心着你姐会不会被我给吃啦?“
“你敢!“
“我有何不敢?你看着。“魏子玉话一说完走到南宫静身边,伸嘴便朝她脸上亲去。
南宫泰见他竟真的要非礼自己姐姐,气的哇哇乱叫,张开嘴巴就向魏子玉的胳膊上咬去。
南宫静玉颈一扭,抬手拉住弟弟腰间的衣摆,既自然的躲开了魏子玉的狼吻,又拦住了弟弟的胡闹。
“说了几次了,不许再胡闹。“
被姐姐拉住训斥的南宫泰脸颊气的鼓鼓的,低着头翻着白眼瞪向魏子玉。
魏子玉被他的小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程海瑞,这小子就交给你了,虽然脾气差了点,不过胜在有些武功底子,力气还出奇的大,便让他暂时充做侍卫吧,好好教教他规矩。”
南宫静一听弟弟不必被遣到他处做苦力,还能被留在日日都能见到的身边不禁大喜过望。
魏子玉带着满面笑容的南宫姐弟刚走进院子,四五名官员便围了上来殷勤地说道:“王爷,您回来啦,我等在此等候多时啦。“
这一众官员领头的正是昨日那长须老头梁通判。
魏子玉一见几人立即摆出一副厌烦的表情呵斥道:“昨日不是跟你们说了,没事不要来这瞎窜吗?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下官等也是情非得已才来打扰您的。“
“进屋里说吧,这么大的太阳。”
魏子玉领着一众官员回到禅房坐下抬手吩咐南宫静道:“去砌几杯茶来。”
“这寺里的禅房凳子少,你们就站着说吧,什么事。”
为首的梁耀祖闻言走上前来面带谄笑地说道:“启禀王爷,下官等前来是为王府修葺和三县中食邑土地诸事向王爷禀告,其中有些事还要殿下您亲自拿主意,若没您的首肯,没法开始动工啊。”
“既然都来了,那就说吧,反正本王今日也闲着没事。”
梁通判听完接过话道:“先说王爷您的府邸,新王府坐落于城东,原名锦园,是以前燕国历代皇帝的辽东行宫,占地四百二十余亩,四周街道具是本城官绅富商的居所,当今圣上十余年前横扫北境时便在此住过。那园子里池塘,假山犹在,只是多年未曾有人居住,所以房屋破损的有些严重。昨日在城门迎过王爷过后下官便前去细看过了,这里是整理出来需要重修的目录。”
梁耀祖转身从身后一名眼睛小成只剩一条缝的官员手中拿过一本账簿双手献上。
“我懒得看,你念吧。“魏子玉接过刚回到屋子里的南宫静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说着。
梁通判得令,翻开账簿念到:“园中房屋共一百九十一间,其中仍可使用的三十三间,外墙破损,脊瓦需换的五十二间,门窗家具腐烂的六十七间,无法修葺,只能重盖的三十九间。除房屋外,后花园的假山共有九座,王爷居住会有僭越之嫌,所以需要铲平移走几处。还有院中树木花草也需从外地重新移栽,还有……“
“停!停!“魏子玉抬手打断他问道:”还有多少要说的?“
梁通判翻了翻账目回到:“大约还有二十多页。“
“算了,你就直接说要修多久,需花费多少银钱吧。“
“呃,初略估算下来若是雇佣两百名泥瓦匠,三个月便可完工,至于花费吗在三十五万两左右。“
“什么?“魏子玉听到他说三十五万两大吃一惊:”就修个园子要这么多钱?“
梁通判一见王爷不信赶忙回身对着那小眼睛官员说道:“周功曹,你来说说为何要这么多钱。“
周功曹闻言施过一礼回道:“这份修葺账簿是下官自接到朝廷邸报便带人亲自前去一一算过的,绝无半点错漏。至于为何花费这么多银钱,那是因为王爷府邸不同于普通百姓,府中所有物件摆设,施工用料都需是最好的,才能称的上皇家身份,贵胄气度,故而略贵一些。“
魏子玉听完不好辩驳,只能点了下头说道:“账簿先留下吧,等明日姐姐回来看过再交予你们银子。还有其他事吗?
“回王爷,这三位是四平,凤城,黑山三县的县令。他们是来呈上殿下您在他们县中封地的田亩地册,还有每岁入银的账目。“
“哦?拿来,拿来。“魏子玉从他们手中拿过田本账目,翻了翻才发现里面宛如天书,完全看不懂,于是对他们说道:”自己都说说本王每年可以从你们的治地中收到多少税银啊?“
三名县令上前回话,纷纷种种说的事无巨细,最后报出的数目,魏子玉心里加了半天一脸不信地说:“才八千六百两?“
几人听见王爷语带不信,全都低着头不说话。
魏子玉一手捂着头无奈道:“算了,你们都下去吧。“
几人闻言如蒙大赦,赶紧向门后退去。待几人出去后,那走在最后的梁通判却轻轻关上房门又回到了魏子玉身边。
魏子玉抬头看见他正满脸堆笑地望着自己,不耐烦地说道:“你还有事?“
“嘿嘿,下官先祖积德,略蓄薄财,现在王爷正要建府,所以想略尽绵力,献上五千两纹银。“
魏子玉听言心中一警,冷笑道:“今个是什么黄道吉日,怎么挨着个的上门给我送钱。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梁耀祖一见王爷问的直截了当也就不扭扭捏捏了,凑上前来小声说道:“下官听闻王爷昨晚在教坊司为民除害,罢了主事孟庆荣的官?”
“恩,确有此事,怎么了?”
梁通判尴尬一笑看看魏子玉身后站着的南宫静,又看了看魏子玉微笑不语。
南宫静心领神会,向魏子玉恭敬道:“王爷,奴婢告退。”
“不必,这是我屋中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一听王爷说这婢女竟是屋中人,作为风月老手的梁大人自然曲解了各种含义,立刻对南宫静点头致意。
“孟庆荣贪财好色,早就该抓,不过他被收监以后,那教坊司主事的位子便空出来了,下官有个不情之请。余膝下有一子,今年二十有六,读书断文都算尚可,可惜屡第不中,想求王爷开开金口,让他补了那个缺。“
“还真是个不情之请啊,梁耀祖。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这沈州教坊司虽说不如京里的精贵,可那主事一职也是正七品的补子。你想花点钱就叫没有功名的儿子成为朝廷命官,是不是有些天真了。“
梁通判被说的老脸一红,尴尬道:“是下官唐突了。”
“恩,走吧,本王就当刚才的话没听到过。”
梁通判再三谢过后离去,屋里的魏子玉拿起桌子上的几本账簿翻了又翻,最后气的扔在了地上,起身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娘西皮的,修个破房子居然要花这么多钱,就算把皇兄赏给我的三十万两全用上,还得欠上他们五万两。要是指着那些食邑的赋税,修上个四五十年,到时候老子都进棺材了。“
南宫静见王爷发火不敢言语,俯身蹲在地上一本本捡起账簿。
“哎,看样明天苏姐姐醒过来要和她商量商量,实在不行只有厚着脸皮给皇兄写信再要点银子了。“
就在魏子玉愁的唉声叹气的时候,南宫静正好捡起了一张黑山县的田地文书,她正要捋好放到桌上却被一眼瞟到的奇怪墨迹吸引去目光。她定睛再看,这文书上似有修改涂鸦过的痕迹。她又翻了几张,每张之上竟都隐约有些笔划略有不同。
“王爷,这些账簿文书能借给奴婢看看么?“
“那些天书一样的东西有什么好瞧的,你要看就拿去吧,记着别弄丢了就好。“
南宫静将全部的纸张叠好后,一个字一个字细细地观看,一会拿起一张在手里对着太阳看纸影,一会对着墨迹直哈气。
刚才还愁眉不展的魏子玉被她这有些可笑,又有些可爱的孩童举动逗得瘪嘴偷笑。而专心致志的南宫静查看完文书后,又将那周功曹所写的修建王府的预帐拿起细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