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南宫静认真的模样,魏子玉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他拿起床上的被子,悄悄绕到南宫静的背后,双手撑开就要盖在她头上。
“王爷!”南宫静语带兴奋地回头望向魏子玉,却发现他正撑着被子一脸奸笑地站在自己背后。
一时间,疑惑,惊恐,娇羞等不同的表情在她脸上变换。俩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过了好一会南宫静才开口说道:“我发现了些疑点,殿下您快过来看看。“
“哦。“魏子玉一边答应着,一边拿着被子灰溜溜地扔回床上。
待魏子玉回到她的身边,南宫静指着被放在桌子上的三落分别来自不同的三个县的文书说道:“王爷,这三份依次是四平,凤城,黑山的田亩地契还有税银账簿,请您看看他们有什么不同。”
魏子玉走到桌子前俯身细看,半响后道出自己并未看出这些天书有何不同。
南宫静淡淡一笑,指着那来自黑山的一落说道:“王爷你看这张,这几个字是不是落笔的最后几画甚是僵硬,就像后添上去的?”
“嗯,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南宫静将那浮面的一张拿开,又指着下一张上被添过笔划的地方说给魏子玉。魏子玉看完立刻伸手把这一落的宣纸全部摊开来一一查看。
“这,难道每一张上都被动了手脚?”
“恩,这来自黑山县的一落全部都被人改过,或是百化为十,或是水田变成山地,最可笑的是那张税单,总的入账减去人头丁税,得出的田亩税竟然是负的,也就是说百姓交税,不用交钱,官府还要倒贴给他们了。”
魏子玉闻言一愣,立刻便明白过来说道:“也就是说这些地契,税入账簿都是假的?“
“恩。“
“他娘的,这帮贪官污吏平日里欺压百姓,鱼肉乡里还不算,现在都欺负到本王身上了。走,拿着这些文书,我带兵把刚才那个王八蛋县令抓起来!”
“王爷别急,既然他自己把贪污的证据送来给我们了,什么时候收拾他还不是刀俎上的鱼肉么。倒是剩下的才是更应该率先解决的。”
“怎么,那两个县也都这样造假了?”
“那其余两县虽也有不实的地方,不过还算吃像不难看。有些地方或有截留,却情有可原。”她顿了顿,指着那王府修葺的预账说道:“最重要的是这个。”
“你是说那梁通判和周功曹送来的这王府修葺的账也有问题?”
南宫静点头回道:“正是,奴婢觉得这才是王爷您现在最应该优先解决的。毕竟现在马上要动工了,迫在眉睫的是拿出他们预账上的银两。”
“那这账又问题出在哪里呢?难不成是他们谎报了锦园占地或是多说了些屋子,将好屋说成坏屋?”
“应该不会,那园子就在这沈州城里,老百姓都知道它占地有多广,而且若是殿下哪天来了兴致去工地查看,岂不是很容易穿帮。”
“的确如此,我刚才还想着哪天偷溜出去看看我未来的府邸呢。”
南宫静抿嘴一笑继续说道:“这本账上的门道不在前面这些个锦园里面已经有的东西,而是在帐的最后,那些修葺所需的工料上。”
“难不成他们胆子大到敢在我府上以次充好?”
“这也不大可能。”
魏子玉听了她的话急得直跳脚哀求道:“我的好静静,你就赶紧说吧,到底是哪里不对。”
被他这么一喊,南宫静羞的有些脸红只好装作没听见,镇定地说了下去:“这些用料借他们两个胆子也不敢胡搞,但是王爷你看看他们标的这些工料和物件的产地。”
“没什么问题啊,不都是些咱们大魏国境内的东西么。”
“可是王爷,你仔细想想这些产地。比如说这大同晋窑的青砖虽是名声在外,可要知道在咱们大魏这沈州的天池水窑烧出的砖也不妨多让啊。”
“那周功曹不是解释过,或许是为了要配得上贵胄身份吧。”
“这个或许还可以这么解释,那您看这些呢,三百株蜀中金花月桂树,两尊北凉玉石坐地石狮,百条渭河锦鲤,一套洛阳金丝楠木床……这些东西确实金贵,可这沈州城里也都有的卖呀,为何非要个个都从千里之外运来呢?这里不少东西,运来这辽东所需的车马费都比这实物贵上几倍了。”
“经你这么一说确是如此,可他们为何这样做呢?只是为了浪费本王的银钱?“
“这其中的厉害,王爷这新来此地的外乡人当然不明白了。其实做出这预账之人盯上的恰恰是这最浪费银钱的车马费。“
“你是说他们故意选路途遥远的地方买东西,然后和那车马行合伙分那巨额的运费?”
“还不止这些,等那王府一动工,到时候,监工,采买,车马行都是他们的自己人,就算他们暗中在这沈州城周围买来些外形相似的谁又能知道呢?那剩下的车马钱不就又到了他们的荷包了么。”
南宫静拿着预账说完回头看向魏子玉,却发现他正双手捂着头一言不发。
“王爷,您别伤心,其实这都是那些商贾巨擎们惯用的伎俩,并非他们特意欺负王爷。”
“王爷?王爷?你还好吗?”
南宫静一点点靠近魏子玉的身边想看看他是否安然无恙,突然魏子玉打了一个机灵歪头望向她,吓得她花容失色。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一个被打入奴籍发配而来的小姑娘能在繁华的白塔街市买的起临街大屋,开起铺子了。”
“啊?”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等王府建好了一定买几间铺子给你打理。”说着魏子玉情不自禁地伸手向南宫静的俏脸摸去,她只是微微低头没有躲闪。
“王爷!你干嘛呢?”绿柳端着食盘站在门口看着二人大吼。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想要一亲芳泽都被绿柳‘正巧’打断的魏子玉再见到南宫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差不多连着睡了一天两夜的苏姐姐,今早精神异常的好,打着哈欠的魏子玉被强拉出被子陪她聊天。
用过斋饭,别了苏姐姐,怀揣心事的魏子玉便趁着绿柳不注意将南宫静拉到了自己屋里。一阵香艳的——红烧大猪蹄,被他解决后,打着饱嗝对南宫静说道:“我昨天想了想,就算我们知道了他们从中牟利的手段,可现在他们还没动手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现在关键是给不起他们预账的钱,总不能一直拖着不动功啊。拿着账去揭穿他们的计量倒是可以少花些钱,但是他们得了警告,我又没法惩治他们了。”
“王爷你真是的,既然省了银钱不就解了烦忧了吗,还想着惩戒他们。”
“不成,本王咽不下这口气,再说了,他们这次不成,日后未必不会把这法子用在别的地方。我要杀一儆百。”
“王爷为何要跟我说这些啊?”
“当然是让你给我出主意啊。”
“我个弱女子会出什么主意。”
魏子玉不依不饶继续说道:“他们那么隐秘的奸计都被你看出来了,当然也有办法帮我收拾他们啊。”
南宫静嫣然一笑,回道:“王爷,这就不是奴婢擅长的事了,买进卖出,做做小买卖我还能胜任,叫我设计坑人,那真是强人所难了,不然我也不会被那孟庆铎抓进教坊司。“
魏子玉想了想,发现她说的确实有道理,看样自己只能找最会算计人的女诸葛了。
“姐姐,你就帮我想个法子吗,求求你啦。“魏子玉拉着苏姐姐的袖子,装着娃娃音肉麻的喊着。
一旁的绿柳听的浑身直打冷颤,红叶捂着嘴差点笑背过气去。
“帮你也行,不过你先告诉我,是谁看出这帮官员的捞钱圈套的?“
“当然是你天赋异禀,聪慧过人的弟弟自己想出来的啊。“
“哼!不说算了,莫要找我帮忙。“
“哎呀,我说,我说,是南宫静看出来他们给我的预账不对劲的。“
“南宫静?你新买回来的那个丑丫头?“
“恩,就是她。“
苏姐姐略一皱眉说道:“不对,你不是说他卖身葬父,十五两银子买回来的吗,那她怎么可能识字,而且还看得懂账本?“
魏子玉一听,心中大叫不好,千万不能被姐姐识破南宫静的身份,于是解释道:“那或许她家小时候是做小生意的呗,看得懂账本有什么稀奇的。“
苏姐姐似是被这理由说服了说道:“嗯,这姑娘倒是聪明,而且没了家人,更会尽心尽力侍候你,等王府修好了,可以让她帮我管管银钱账目。”
“姐姐好眼光,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还想盘下几个铺子让她管呢。”
“哼!”一旁的绿柳一脸不屑。
“姐姐,我都告诉你谁发现的了,你也该给我出主意了吧?”
“好吧,你的意思是既想省下修府的银钱,又想整治这些个贪官污吏对吧,那我倒有一计。”苏姐姐嘴角上扬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