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本·安巴斯转述:穆圣说:“则木则木泉水是供人饮用的,若你喝此水是为治病,那么真主使你痊愈;若你喝此水是为了饮饱,那么真主会使你喝饱;若你喝此水是为了解渴,那么真主会使你解渴。因为此井是天使杰伯利勒挖的,是真主供给伊斯玛仪的。”
从我第一次来到禁寺,进行初次与卡尔白谋面的副朝功课,到第二次来,第三次来……我始终定要做的就是饱饮则木则木水,向真主祈求智慧、给养和健康。
水是人的生命之源,水素有美誉,上善若水,柔情似水。而则木则木水更非一般的水,是任何水都无法比及的,是神圣之水,圣洁之水,神奇之水,是麦加之源,是真主给予穆斯林的希望和疼慈。
真主啊,我不想让今天的畅饮成为我此生的最后一次。真主啊,请求您让我在有生之年还能够来到禁寺,还能够畅饮则木则木水;如果您意欲我此生不能够再来,那么祈求您让我在后世还能够饮到甘洌的则木则木水。
我品着,饮着,喝着……眼泪掺着纯净的水顺着我的嘴角、脖颈流满前胸。水沾湿了衣衫,沁入了肌肤,在我的心田流成了河——
原本喝了则木则木水后,在穆立台则木跟前祈祷为可佳。但望着拥挤不堪的人群,我很发憷,我知道凭我的身板儿是无论如何也挤不到跟前的,更何况为了可佳的行为而与陌生的男人们争挤,似乎是得不偿失的。于是,我只好站在正对着穆立台则木的位置,望着天房,望着穆立台则木,泪流满面地向真主祈求:
真主啊!古老天房的主啊!祈求您从火狱上释放我们,释放我们的父母,释放我们的兄弟姐妹,释放我们的儿女。真主啊,求您护佑我们免受今世的卑贱和后世的刑罚。真主啊!请您改善我的教门——它是我的庇护所;请您改善我的现时——它是我的生活之地;请您改善我的后世——它是我的最终归宿。您让我活着,就让我在所有的好事方面日有所进;您让我死去,就让我摆脱所有的恶事。调养我的主啊!请接受我的忏悔,洗刷我的过失,答应我的请求,坚定我的信仰,引领我的心灵,端正我的口舌,消除我的,怨恨。
真主啊,求您赐福于我的听觉、我的视觉、我的灵魂、我的躯体、我的性格、我的家人、我的生活、我的工作以及所有在场和不在场的穆斯林。请接受我的善行和我的功课吧,并赏赐我天堂中的崇高品级。
求您赐我们的圣人穆罕默德及其后裔和弟子们幸福、平安!
我知道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卡尔白向真主祈求,如此淹没在哈吉的洪流中亲近真主,如此在这个环游的磁场中感受真主的大能。我不停地诉说着,祈求着,用我的虔敬之心,用我的忏悔之泪,去祈求真主给予我信仰、健康、平安、哈吉、事业和善终,让我沐浴着伊斯兰的光芒,始终坚定地走在正确的伊斯兰的道路上。
离别的场景是最令人心酸,最撕心裂肺的。
但,我终究是要走的,终究是要离去的。
这里虽是我眼中的天堂,但不是真主慈悯给我的生存之地。
受真主的特慈,我得以旅行到麦加,得以朝觐天房。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辞别了卡尔白,我将不得不离开。
我深情地望着卡尔白,向后艰难地挪动着步履;我泪流满面地望着卡尔白,一步一步木然地后退着;我柔肠寸断地望着卡尔白,双腿不停地颤抖着。我感觉心脏有一种被揪扯着的撕裂的痛,我只想哭,只想放开声音号啕大哭。
泪水就这样落,落,落……
心就这样痛,痛,痛……
周围一张张辞别的脸都像我一样充满悲伤,抽泣声、哭嚎声此起彼伏。
渐渐地,卡尔白离我越来越远;渐渐地,卡尔白消失在大殿柱子的后面,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忽然,我像一个被母亲遗失的孩童般惊恐而慌乱起来,我睁大双眼四处张望,甚至要拔脚往前冲。夫及时拉住了我,反复在我耳边絮叨着:
“走吧,我们走吧,终究是要走的。引沙安拉,以后我还带你来,好吗?如果真主意欲,我们还会再来的。我们走吧。”
现在,我无论如何想不起来那一刻我是怎么离开的,离开禁寺的瞬间在我脑海中是片空白。好像听人说过,最痛或最喜的刹那容易让人失意,人的大脑会用失意来进行自我保护。
反正我知道我离开了,我肯定是在极度的留恋和悲伤中离开的,或许是被夫架离的。
对禁寺,对卡尔白的探望,就这样以我在威严肃穆的寺门前的悲戚而终结了。夜幕中我站在禁寺外的十字路口,晚上的灯光很喧嚣,商场门前游人如织,白昼般热闹。买的人,卖的人,依旧那么自然、从容,似乎没有任何人感染着寺内辞行哈吉的离愁别绪,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合乎情理,那么自然流畅。
此时的我茫然着:究竟哪里是我的家园,是我梦境中的庭院?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卡尔白、禁寺、麦加在我眼前就是我的世界的全部。虽然明天我就要离去,虽然这里的一切将要在我的眼前消失,但我知道这神圣的卡尔白、这神圣的禁寺、这神圣的麦加会牢牢地印刻在我的记忆中,会在我的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会是我心中永远的思念和盼望——
一个月的日子,在麦加街道上的那一次次行走,在禁寺里的那一番番礼拜,在卡尔白周围的那一圈圈环游,能掂量出我心中的爱和依恋。现在要离开它们,一个月的生活我将搁置何处?这一个月的生活可以说是我生命的精髓,是对曾有的生命的审视,是全部人生快乐的浓缩。
四十七、麦加之夜
1月25日夜
我和夫决定步行回去,决定畅游这凉风习习灯火阑珊的麦加的夜晚,决定用足迹丈量这块土地的魅力。于是,这个在麦加的最后一个夜晚成为我们最浪漫最温暖最美丽最令人神往的夜晚。
我们漫步街头。此时已近午夜,街道上行驶的车辆不是很多,我们在人行道上走,在马路上走,有时甚至在马路的中间游荡。我穿梭在街边的小店,不为购物,有时就是想进去看看,看看阿拉伯风格的物品,看看阿拉伯风格的可爱的店员。跨进门的瞬间我们热情道上色俩目,他们会满脸笑容地更为热情地回色俩目;有时还没等我们开口,那纯正的厚重的阿拉伯味道的色俩目会飘然而至,让我们措手不及,急忙应答。我们跨出门的那一刻,总会不由自主再回头向里张望,似乎怕这一转身,可爱的小店会从身后消失。
走累了,我们会在街边的小摊上坐下来,要一杯很浓的放很多白糖和一袋儿立顿红茶的奶茶,慢慢品味。饿了,我们会找一个小食摊,要一个卷很多鸡肉蔬菜的阿拉伯语叫“舍卧勒玛”的饼子。我们吃着看着街边的风景,跟老板用半生不熟的英语打着手势聊天,竟然聊得很热闹,爽朗的笑声不绝于耳……
吃饱喝足,继续行走。我们走着,聊着……居然聊了许许多多很久以前的事,聊了许许多多内心从没有表露过的事。那一刻,好像是在进行一次自省,在进行爱的表白。恰恰是这漫不经心的聊,陡然拉近我们的距离,陡然使我们的心与心相通,情与情交融。这个夜晚远远胜过我们曾经相识相恋的无数个夜晚。感谢真主,我们非常幸运地拥有了这样一个夜晚。
月亮已升至中天,更加清朗,也更加明亮了些,灯光不如先前的多,但依旧灿烂着缓缓流淌。我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我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好让我永远永远留住这眼前的时光,留住这眼前的灯光里勾勒出的绝美的图画,留住心中感知到的那种“幸福得要死”的滋味。
今夜无眠。今夜我不想入眠,今夜我愿意就这样一直和夫在麦加的大街小巷游荡,今夜我愿意就这样沉浸在麦加圣地的气息中,感知那浓得化解不开的温馨和美丽,还有心灵得到彻底释放后的坦然和舒畅。
倘若我能在这个地方结屋生活,敬主拜主,颐养天年,我还有什么可欲可求的呢?
夜风吹来,不知不觉打了一个冷战,夫将包里的拜毡取出来披在我身上,暖和了许多。望着斑斓夜幕里的麦加城,我真的害怕这漫漫流淌着亲切和安适的地方在明天早晨从我的视线里远去。
祈求真主,让我在今世还能够感知今夜的美丽,如若不能,在世让我能有这样的殊荣。
四十八、离开麦加
1月26日上午
这个早晨,在我略微闭眼的瞬间竟然无法阻挡地来临了。
当一声声由远而近的唤礼声响彻我的耳鼓,当悠扬的声调环绕在我似睡非睡的身体周围时,我不得不睁开眼睛,不得不面对这个无法逃避的早晨。
慢慢地穿好衣服,慢慢地洗了,轻轻地走向拜毡,面向卡尔白轻轻抬起双手,定心静气,礼了我此行在麦加的最后一个主命拜——帮布达。
这个早晨,我轻手轻脚,害怕无意间破坏了如此让人珍惜的美好时刻。
我轻轻地收拾着所有的行装,轻轻地环顾着四周,该带的带上了,该留的也留下了,带得很愉悦,留得却很心痛。但我知道,早晨的太阳正从我自己身体里冉冉上升。
窗外渐渐热闹起来,车流人语连同阳光一起喧嚣。正忙碌间,忽听门外有人叫我,开门一看,是那个执意要多带行李的阿訇所在组的小组长。组长说,阿訇不好来求我,让他来,央我放行。他说,他们已经找过总团的同志了,人家说让找我,我同意他们就放行。
看来他们昨天去到总团那里活动了,找工作人员通融,但是总团的同志是很懂工作程序,也是很尊重我们分团长的。他们没有擅用职权,真正将权利下放给了我们地方团的分团长。
“那这样吧,我也不想难为阿訇,如果他能够将四个箱子减为三个,并将重量减到接近要求,就可以跟着大家的行李一起走。”毕竟阿訇一家来一次也不容易,想多带点儿东西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不是为了大家的旅行安全着想,我又何必呢?
小组长去了,过了一会儿转回来告诉我,说阿訇答应尽量从箱子里再减一些东西出来。我说,那先这样,等会儿出发的时候,我会跟总团的工作人员协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