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辰天早早地起了床。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多日来的疲惫顿消，整个人清爽无比。
默诵了三遍经书后，辰天端起架势，在书院中打起拳来。离开南阳城这一个月，因疲于赶路，他已经很久没有打拳了。
抬腿、踢脚，出拳、收手，辰天出拳，时而沉稳如山般笨重，时而如行云流水般轻快。
一套拳下来，和以往一样，辰天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噫？”收拳之后，辰天看着拳头，惊疑道，“没有什么不同啊，刚才那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为了找到刚才练拳时的感觉，他又端起架势，将拳从头到尾再打一遍。
“这是为何？”
这一次，辰天清楚感受到了拳间的不同，更加疑惑。
辰天从五岁便开始练这套拳，算来已经有将近十年的时间了。以往他出拳时，气势很足，常常带起呼呼风声，很是酣畅淋漓，但这次练拳却感觉到了轻微的阻碍，好似拳头上粘连上了什么东西，需要出拳的时候将其扯断一样。
这稍微延缓了他出拳的速度，气势也没有之前那般足，但他有种感觉，这样的一拳打出去，威力肯定更胜之前。
为了验证这种猜想，辰天对着院中一颗大腿粗的树木，深吸一口气，一拳挥出，阻碍感顿时出现在拳间，在拳离树木还有一寸距离时，二者之间的空气竟然剧烈压缩，犹如实体，阻碍拳头前进。
辰天一惊，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拳头与树身之间的阻碍强而有力，让人不禁想要放弃。但辰天没有放弃，咬紧牙关，奋力击出，空气被压缩得越来越薄，在“砰”的一声之后，拳头终于打在了树身上。
打完这一拳，辰天顿时汗如雨下，身体里的力量像是被抽空一样，四肢酸软无力。再看看树，却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连晃都没有晃动一下。
辰天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喉咙动了动，靠着树身坐下。
“辰天，起得这么早。”丁冬来到院子里，同辰天打招呼。
辰天颇为吃力站起身来，喘着气，回应道：“丁冬师母，你也早。”
丁冬见他满头汗水，问道：“这是刚才打拳所致？”
辰天点了点头。
丁冬扶他到院子中的石椅上坐下，问道：“刚才你练拳的时候我看见了，能不能不告诉我这拳是谁教你的？”
辰天听出丁冬的语气竟然稍显急切和期待，虽然不知缘故，但还是如实相告，说道：“丁冬师母，这套拳是家父所传，我从小便练了。”
丁冬与语气急促，吃惊道：“你父亲？竟然是你的父亲！”
辰天不解道：“丁冬师母，这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丁冬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有些失态，定了定心神，说道：“没什么，就是这套拳很了不起！”
辰天愣了一下，问道：“丁冬师母也懂拳法吗？”
丁冬点了点头，说道：“略知一二。早年间还未嫁给我夫君时，曾四处游走，因此见过一些拳法。你可知你这拳法的名字？”
辰天摇了摇头，说道：“家父传我时只告诉我这是一套强身健体的普通拳法，没有名字。”
丁冬摇头一笑，心道果然是那几人的作风，说道：“既然你父亲并没有告诉你这拳法叫什么名字，那我也就不多此一举了，你只需记住，这拳法很了不起，你父亲更了不起。”
辰天和他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除了教过他这套拳，几乎没怎么管过他，即使二人同在家中，也有可能数月不见。每次父亲出现，都是一身朴实的装扮，就像一名普通的教书先生一样，没有看出有什么了不起。此刻听闻丁冬这么一说，心中顿时好奇，忙问道：“您认识我父亲吗？”
丁冬想了想，摇了摇头。
辰天有些失望。
很久以前，大周国出现了四名惊才绝艳的人物。
他们体内并无先天道胚，不能修行，却以武入道，硬用拳法招式驱使天地之间的灵气为他们所用，彪悍异常，成为大周国最强大的存在之一。
因为他们强悍的战斗风格，使用的又是凡间代代流传的武功招式，因此，修行中人都称他们为四大武夫。
武夫一词，听起来就十分生猛，用来形容他们倒也十分贴切。
只是后来他们突然消失，再也没有人听说过他们的消息。
辰天所打的这套拳由四大武夫所创，看起来平淡无常，一招一式却暗含沟通天地规则的法门，被叫做武夫拳。
四大武夫所在的时代，武夫拳名噪一时，但因四大武夫不收徒，也未将武夫拳编撰成册，因此武夫拳并没有流传下来。
丁冬之所以一眼就认出这是武夫拳，是因为她曾经见过，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再看到这套拳法，丁冬心中感慨万千，她没有想到，四大武夫竟然还存在于世间，不过细细想来也对，像他们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就陨落了呢。
丁冬尽量表现得很平常，心中却早已波涛汹涌，武夫拳再现世间，本来就是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而恰好又被她遇见，她不由得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人没来由对她说的话。
“虽然我极其讨厌佛陀们悲天悯人的作派，但对他们的因果一说还是颇为认同，这一世的因果已经开始了。”
丁冬疑惑道：“因果是什么？”
那人叹息道：“因果啊，当你遇到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你我都是因果中人。”
那人说完，飘然而去。
辰天就这么来了，丁冬又刚好遇见。这没有任何的安排，来得很自然，而她和四大武夫羁绊颇多。
这让她不禁疑惑，难道辰天便是所谓的因果？
......
辰天把刚才练拳时的感受跟丁冬详细叙述了一遍，希望能解答心中的疑惑。
稍一迟疑，丁冬便将她对以武入道的所有了解都告诉了他。
“天地之间有灵气，体内有先天道胚的人，在觉醒先天道胚后，可以通过先天道胚吸收天地灵气，进而进行修炼。而没有先天道胚的人，通常是不能修行的。但像你这种情况属于以武入道，以武功招式调动天地灵气为己用......”
以武入道？先天道胚？
辰天第一次听到关于修行的知识，激动不已，认真听着丁冬的讲述。等丁冬讲完了，想到自己的拳法是父亲所教，心中生起疑惑，问道：“这么说来，难道我父亲也是以武入道的修行中人？”
丁冬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不知。”
她没有将四大武夫的事情告诉他，随后又叮嘱道：“以武入道在大周国算是一种禁忌，以后你不要随意跟别人提起。”
辰天疑惑道：“禁忌？这不就是一套拳法么，为什么会是禁忌？”
丁冬说道：“这些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
辰天见丁冬不想说，便不再继续刨根究底，转而问道：“丁冬师母，那我是不是不能再使用这套拳法了？”
“这个倒不是。”丁冬说道，“无论哪一种修行方式，外在的表现并没有太大的不同，除非是真正世间大修行者，才能看出区别来。不过，在他们眼中，这二者都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辰天不太明白这两个区别，不过也没细问，这些应该是属于世间另一种层次的较量，现在他太微不足道了。
丁冬继续说道：“你刚才拳间感受到的阻碍感，便是调动天地灵气所致。只是你不会控制调动天地灵气的多少，所以在最后一拳轰出时会有力量被抽干的感觉。这样出拳威力固然够大，但一拳打完后短时间内不能再出第二拳，在对敌时会很危险。”
辰天忙站起身来行礼，说道：“丁冬师母，对于修行我一窍不通，还请师母教我。”
丁冬让他赶紧坐下，说道：“对以武入道的修行我也知之不多，只能以道胚修行的方式教你，但是否可行我也不知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先生。”
辰天说道：“不管怎样，师母一定比我厉害，我认真学着，总会有收获的。”
丁冬笑道：“你能如此想便好。那这样，你先在书院住着，等教完拳后再离开不迟。”
江南州虽然路途颇远，不过只要在明年八月前赶到就行，时间还挺充裕，辰天行礼道：“谢过丁冬师母。”
就在这时，院子里起了一阵风，刚被辰天一拳打中的那棵树木的叶子纷纷掉落，最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辰天惊讶道：“是因为我那一拳吗？”
丁冬点了点头，来到大树前，言语中有些惋惜，说道：“此树生机已经断绝，等来年春夏，便枯了。”
辰天不好意思挠了挠了头，说道：“丁冬师母，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丁冬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你不用自责。”
今日休假，书院里没有学生上课，很是安静。丁冬让辰天今日先歇息一天，明日再教他如何控制调动天地间的灵气。
辰天回了房，片刻后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怒骂：“是哪个兔崽子拔光了我的树叶？”
辰天心下一惊，赶紧关好门窗，没敢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