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子梵兴致很高,朝我举了举杯道:“敬舒小姐。”
我也端起杯子,“客气客气,久仰礼王爷大名,果真名不虚传呐,呵呵。”
他眉梢飞了一下,笑问:“哦?如何名不虚传?”
“唔……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女人见了两眼发直,男人见了愤恨妒忌。”
他仰起头一饮而尽,又问:“那小姐两眼发直了没有?”
我皱眉:“是想直来着,可惜,我这双眼睛天生会转弯,直不了哇。”
他哈哈大笑,甚是开怀,随后用手碰碰卓子絮,低声道:“四哥不够义气,如此水灵的妹妹也不早些引见。”
卓子絮瞟我一眼,淡淡道:“不过是个小丫头,何必知会六弟。”
我撇撇嘴不以为意,夹了一块类似东坡肉的东西给息彻,“多吃点,长胖点,小孩子太瘦不好。”
息彻抽搐。
主桌另一人说话:“礼王爷,不是听说您与史家二小姐的婚期不远了吗?怎的半天不见喜酒?”
我心里一紧,那是谁啊,怎么绕到这个话题上了。
卓子梵轻笑:“史郁病秧子,左相说她最近又卧病在床,婚期只怕又要推了。我倒是乐得不娶,病死了最好,又不是什么美人,娶回家做甚。”
“噗——”我刚喝下一口汤,听闻此话,惊得喷了出去。全桌人石化。
卓子絮压抑着怒火,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接过珠玑递上来的绢子擦嘴,心底的浪是一阵阵地翻腾。本想低声下气跟卓子絮道个歉,但转念想到那个挨千刀的卓子梵居然敢诅咒我。难道是我求着他娶我吗?三心二意,始乱终弃,还想抢我姐夫的太子位,这种死男人给我煮汤我都嫌恶心!
“妹妹怎么了?”卓子梵凑过来问。
我冷笑:“没什么,就为史家小姐可惜而已。”
“可惜?此话怎讲?”
“能嫁您礼王爷,那可是天大的恩赐啊。您相貌惊为天人,史无前例,才华超众绝代,跌宕风流,身份更是贤身贵体,龙血凤髓。又有风度又有性格,天上有地下无,谁不嫁那是谁瞎了眼脑袋被门夹了,谁要嫁了您,那是祖宗八代都积了阴德外加求了百八十年才求来这么个姻缘,以后世世代代都得烧香拜佛叩谢神恩把您当神仙供奉。至于那些想嫁您而嫁不了的,那就是道行尚浅,资历不够……”
本来还想说下去,被卓子絮一声不高不低的“够了”打断。他了解我的臭毛病,要是我夸谁,夸得绵绵无绝期那就说明其实我打心眼里鄙视那人。他可能是怕卓子梵察觉我在讽刺他,赶快制止我。鉴于卓子梵怎么都是王爷,我也不敢太造次,差不多也该收了。
可惜,我和卓子絮都料高了卓子梵的IQ,他一脸无谓地来贴我的冷屁股:“那妹妹是想嫁我不想?”
我刚想开口,卓子絮面色阴沉地瞪了我一眼,转而勾嘴淡然道:“六弟王府里姬妾不少,何必非要我齐王府里的。”
“是不少,但像妹妹这样的,倒一个都没有。怎么样,四哥,这小妹妹有了人家没有?”
我大声插嘴:“有了有了,我心已许终不变,您还是问问别家的姑娘吧,您多高啊,我攀不上,攀上了也怕跌下来摔得尸骨无存。”
卓子絮没有骂我大不敬,反还帮忙:“确是有了。”
卓子梵觉得掉了面子,皱眉问道:“许了谁家?”
我又抢了卓子絮的话,就近指着息彻:“喏,就他。”
息彻脸爆红,在桌下拉我的袖子,我甩开,笑呵呵地说:“息将军与我情投意合,两厢情愿,神哭鬼泣。”
邻桌又有女子松了一口气,本来怒目瞪我的,现在也都对我含笑展颜。靠,还真现实!
卓子梵忽觉没劲,咕哝一句:“息将军好福气。”
我继续给卓子絮还有息彻夹菜,暗中打算盘,卓子梵在齐王府的这几天,要好好整他一次。
晚饭方罢,偏院内已搭了台子唱大戏,不过看的人寥寥无几,因为大家都忙着聚成一堆,把自家姑娘拿出来溜场。莫名地想起一句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嘿嘿,话说回来,这群骡子和马质量很是过硬,才艺很是充分。
不知谁提议的吟诗作对,反正好好的一个饭后娱乐变成了才子佳人的消遣,遣到最后也不吟诗不作对了,个个拿出看家本领,琴艺绵绵,舞姿妖娆。
卓子絮没端多大架子,每个姑娘表演完都会付之一笑,顺便夸上两句,然后姑娘们就臊着脸小跑回去父母身边,娇憨的哟。卓子梵这个色胚呢,就忙着打量人姑娘漂不漂亮,身材如何。
我端着一盘葡萄,吃得尽兴,也看得尽兴。卓子梵时不时和我说上两句,自以为跟我混熟了还抢我的葡萄,看在他是礼王爷的份上,我也就不同他一般见识了。
又一个闺秀上前,盈盈道:“佩儿为王爷献唱一曲,唱得不好,王爷切莫见怪。”
得了吧,要唱快唱,唱得不好你敢大庭广众地要求献唱么,假谦虚什么啊。
她唱到:“明月依旧照,秋风遍地伤。不叹年华不惜春,唯有一曲离别殇。雾茫茫,夜凉凉,相思入歌成痴狂……”
客观地说,唱得真好,犹如一汪荡着涟漪的秋水,能荡进人心里去。
好的表演当然要给点掌声和鼓励,于是我把葡萄盘放在腿上,鼓掌吼道:“好!好!”
周围顿时又安静下来,卓子梵嘻嘻哈哈地笑。我囧,明显又丢脸了,讪讪垂脑吃葡萄。
那个佩儿笑容一僵,然后又甜甜一笑道:“多谢舒小姐赞赏。”
我干笑不答。
这时,有个紫衣女子站起来,极是大方落拓,很有大家风范,步履轻盈上前欠身道:“王爷生辰,作为王爷的义妹,舒小姐是不是也该展示一番呢?”
手里的葡萄滑落,我张着嘴转头看卓子絮。王爷,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有什么才艺,你不是最清楚了么!
卓子絮见我呆呆的嘴脸,抿嘴笑了笑,对着紫衣女子道:“苏小姐不也没展示么?素闻苏小姐才貌双全,貌是见了,不知这才……”
原来就是那个给卓子絮送外袍的狐狸精!好哇,老娘不找你你倒是找上来了!知道你那外袍差点害死我么!害我绣了蟠龙不够还得加上那几个恶心巴拉的字。靠!
苏小姐被卓子絮这么一说,跃跃欲试。“既然这样,那怀芝也不推辞了。不过,怀芝仍有一事相求,不知王爷可允?”
“何事?”
“怀芝琴艺不佳,为了不当众出丑,还请舒小姐琴中作画,帮怀芝一把。”
你还是人不是?画画,画你妈个头!我要会画画,早就敲锣打鼓宣传表演了,能在这闷头吃葡萄吗?!
卓子絮瞥我道:“作画啊……”我冲他眨眼求救,他扬眉而笑:“不如这样吧,苏小姐抚琴,本王作画可好?”
苏怀芝受宠若惊,两眼迸射出热情的光,好像除了卓子絮其他人都是气体。看似帮我解围,实则是想****小美眉吧?卓子絮你这个大尾巴狼!
“王爷亲自作画,真是抬举怀芝了。”
是,真是抬举你了。八抬大轿够不够?
说着,已有人将七弦琴和书案笔墨备上。卓子絮从座上下来,示意苏怀芝开始,自己绕到书案前执笔,笔尖轻沾墨汁。
我忿忿地吃葡萄,因为苏怀芝还真是多才多艺,那琴就像是为她而生的一样,琴声涓涓而来,连我这个外行都被她撼动了。弹着弹着还要对卓子絮来个媚眼,对上卓子絮的深眸时又赧颜一笑,跟电视剧里的一个模样。我倒还成全了他们的郎情妾意。
他俩还没表演完,我的葡萄已经吃完了。不想麻烦珠玑,我自己端了盘子就往膳房去,总该有存货吧!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多活动活动总比在这看********的蒲草磐石好啊。
挑了两串葡萄,优哉游哉地边吃边走。
再回去看才子佳人?不不不,太无趣了,还不如去看唱大戏。于是我哼着北京一夜里的调子,颠儿颠儿地转战偏院。
整个王府像是正在进行着自助praty,三团两簇,语笑融融。话说,月黑风高,花前月下,埋藏在心底的感情最容易蠢蠢欲动。这不,在我前去偏院的路上,假山小道,满是幽会的家丁和婢女,有的呢,入戏太深,没看见我飘过,而另外的呢,红着脸赶快说声“小姐好”,然后异常神速地遁了。吼,我这灯笼未免也太亮了。
等本天尊驾临偏院的时候,发现卓子梵已经在那作威作福了。
我准备转身走人,没料到被他身边的随从看见,中气十足道:“见过舒小姐。”
视力1。5的!我悻悻走过去,端着盘子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礼王爷好。”
卓子梵笑得眉飞色舞:“原来是妹妹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