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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指示代词(1)

(第一节关于关中方言基本代词的读音及构词匹配等问题)

关中方言的基本代词有表示近指的“这”,表示远指第一层次的“兀”和表示远指第二层次的“那”,下面分别讨论关中方言“这、兀、那”的读音以及构词匹配等问题。

一、关于“这”字(一)“这”字的读音“这”字的繁体作“这”,本来是个形声字,从言声,与“彦唁”

等字同音,《广韵》去声线韵鱼变切。《玉篇》对“这”字的解释是“这,迎也。”还是在宋代,毛晃认为丁度等编的《礼部韵略》收字太少,于是编着了《增修互注礼部韵略》(简称《增韵》),于是搜集典籍里的字按韵部增入,并对原书里的音义错误进行订正,后来毛晃之子毛居丕又予以增补。《增韵》注“这”字的音是止也切,这是古代典籍“这”字读作zhè的最早见证。

孙星衍认为“这”字是指代词人的俗用借字。孙氏在玄应《一切经音义》第三卷《摩诃般若波罗蜜经》第十三卷“适生”条下注释“适”字时指出:“三苍古文作‘这’,……今借为‘者’字,不经甚也。”刘淇《助字辨略》第三卷“者”字条指出:“这,音‘彦’,今借作‘者’,读若‘者’去声。”吕叔湘、江蓝生先生(1985:185)指出:“‘这’这个语词的本字大概就是‘者’字……后来又为了避免跟文言通用的‘者’字相混,或是因为这个词语的声调已变,才有‘这’和‘遮’的写法。”(请详阅张惠英2001)关于“这”字的语义及用法,《增韵·马韵》说:“这,凡称‘此个’为‘者个’,俗多改用‘这’。”《增补五方元音·蛇韵》指出:“这,此也。”如唐代卢仝《送好约法师归江南》云:“为报江南三二日,这回应见雪中人。”宋代王安石《拟寒山拾得》云:“人人有这个,这个没量大。”女词人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云:“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关于“这”字在汉语方言里的读音等问题,张惠英先生(2001:172~192)指出:北京话及大多数官话方言都用“这”作近指代词,其口语里有三类读音:一读车遮韵,声调有平、上、去三种;一读支思韵,声调有上、去两种;一读入声韵,和“则”“只”同音。今关中方言无入声,“这”字的读音无张先生所说的第二类而具有其他两类读法。

关中方言区对于“这”字读音的大致情况是:t、t以及合音形式“这一tei、tei,这搭ta、ta,“这个t”等。

西安一带“这”字有读作t的,而以农村人以及户县对“这t”的使用频率为最高,“这t”可以这样用:~人~事~问题~书~娃~地方,多数情况下相当于“这个”,有时也相当于“这些”,例如:~人~事情。西安以至户县北乡农村中老派妇女,把男性口语里的“这t”读成了tu,西安、户县方言翘舌音声母不拼合口呼,仅此一音节在中老派妇女口语里读作合口呼。

从《户县方言研究》第55~58页之表大致可看出户县方言“这”字读音的规律,特别是声调的规律来。户县方言“这”多数情况下是合音形式“这一tei、tei51”,又作支思韵的t55,“这儿”以单音节形式出现时读作阴平调t31。tei/t55的读音,在合成代词里,一般处于阴平、去声、轻声音节前;tei51一般处在阳平、上声音节前。tei/t51有时也出现在阴平等音节前,限于表处所的“这洼”,表数量的“这个”,表方式的“这下/这着儿/这张”,表性状的“这号/这种/这一种”,表次数的“这一回/这回/这/这一”等等。

下面是我们对于“这是西瓜”语句的调查所得,其中泾阳“这”字读作上声调,商州“这”字变作上声调,扶风“这”字读作阳平调。

(1)这是西瓜。

西安这是西瓜。t55s5524i31kua31。

户县这是西瓜。t55s5535i31kua31。

商州这是西瓜。t5553s55i21kua。

韩城这是西瓜。t55s55i31kua31。

潼关这是西瓜。t44s44i31kua31。

泾阳这是西瓜。t51s5531si3151kua31。

乾县这是西瓜。t44s4431i3152kua31。武功这是西瓜。t44s4431i3142kua31。

扶风这个是西瓜一个。t2431k5542s55si31kuA31i31k5531。(毋效智先生提供)(二)“这”字的用法如上“这是西瓜”一句有对“这”字的用法问题存在,又有一个“这个孩子怎么是这个样子呢?”在关中方言区十多处的说法,其中“这”字既是“这个”的意思,又是“这个样子”

的意思,在关中中东部地区表示单体数量,又表示性状。

(2)这个孩子怎么是这个样子呢?

西安这娃咋是这呢?t52ua55tsa52s5531t52ni/t55ua55tsa52s31t55ni?

户县这娃咋是这呢?t55ua55tsa51s5531t55ni?/这娃t55ua55

商州这娃咋是这样?t53va55tsa21s55t53ia?

潼关这娃咋是这?t44ua44tsa52s4431t44?

韩城这娃怎么是这?t42ua44ts42mos44t42?

大荔这娃咋是这?t52ua55tsa52s5531t52?

渭南这娃咋是这的?ts52ua55tsa52s5531t52?

三原人家这娃咋是这呢?nia31t52ua55tsa52s5531t52ni?

泾阳这娃咋是这呢?t51ua55tsa51s5531t51ni?

云阳这娃咋是这的?t51ua55tsa51s5531t51ti?

咸阳这娃咋是这些?t52ua44tsa52s4431t52i?

彬县这娃咋是这?t51ua55tsa51s5531t51?/这娃t51ua55

乾县这娃咋是这哩?t52ua44tsa52s4431t52li?

武功这娃咋是这呢?t42ua44tsa42s4431t42ni?

扶风这个娃娃咋么是这么个?t2431k5542uA2431uA2442tsA31mo31s55t55mo55k5531siA31?/个娃咋么是么个?k42uA55tsA31mo31s55mo55k5531siA31?(毋效智先生提供)还有一个语句是“这个能比过那个”,在关中方言区51处里,“这个”或作“这个”,或作“这一个/这一个i”等,或作“这”等,其中“这”的读音也很复杂。

(3)这个能比过那个。

西安这个能磕住那个。tei52k31n24k31pfu5531uei52k31。

临潼这个能吃住兀一个。tei53k31n24t31ts4431uei53k31。

蓝田这个能吃住兀一个。tei51k31n35t31tsu5531uei51k51。这个能磕住兀一个。tei51k31n35ku31tsu5531uei51ku31。这个能撑住伟个。tei51k31n35ts31tsu5531uei51ku31。

商州这一个比强。t53i21kai21pi53vai51tia35。

丹凤、洛南这个比那个强。tai53kai21pi53nai53kai21tia35。

华县这比强。t42pi42u42tia35。

华阴这个能比上兀个。t55kuo31n35pi42a5531u55kuo31。

潼关这比强。t52pi52uo52tia24。

大荔这能比过。t52n35pi52kuo5531u52。

渭南这一个能吃住那一个。t55i31n35t31tsu5531n55i31。这一个能磕住那一个。t55i31n35k35t31tsu5531n55i31。

澄城这个比兀一个强。tei42k21pi42uei42k21tia24。

合阳这个比强。t55kuo21pi42uo42tia24韩城这个能比过那个。tei42k31n24pi42kuo5531n42k31。

宜川这一个能弄过那一个。t55i31n24nu55kuo5531n55i31。

黄龙这一个能比过兀一一个。tei52i31n24pi52kuo4431uei52i31。

洛川这一个能比过兀一一个。tei52i31n24pi52ku4431vei52i31。

黄陵这一个能比上那一个。tei52i31n24pi52a4431n52i31。

宜君这一个比那一个强。t52i21pi52n52i21tia24。

耀州这个能过住兀一个。tei52k31n24kuo31tsu4431uei52k31。这曳能吃住兀一曳。tei52i31n24t31tsu4431uei52i31。

蒲城这一个能磕过兀一个。t55i31n24k31kuo5531u55i31。

白水这一个能磕住兀一个。t55i21n24ku21tsu5521u55i21。

富平这一个能磕住兀一个。t55y31n35k31ts5531u55i31。

高陵这个能磕住兀个。t55k31n35k31ts5531u55k31。这一个能磕住兀一个。t51i31n35k31ts31u51i31。

三原这个能吃住兀个。t52k31n35t3152ts5531u52k31。

泾阳这个能吃住一个个。tei51k31n35t31ts5531uei51k31。

彬县这个比兀个好。tei51k31pi51u51k31xau51。

淳化这个比那个强。t44k21pi52n52k21tia24。

乾县这个比那个好。tei52k31pi52l52k31xau52。

礼泉这个能吃住兀个。t44k31n35t31ts4431u31k31。这个能磕住兀个。t44k31n35k31ts4431u31k31。

咸阳这个能吃住一个个。tei52k31n24t3152ts4431uei52k31。这个能磕住一个个。tei52k31n35k31ts31uei52k31。

户县这个能磕住一个个。tei51k31n35k31tsu5531uei51k31。这个能吃住一个个。tei51k31n35t31tsu5531。这儿能磕住。t51n35k31tsu5531u51。

兴平这儿能吃住儿。tr52n35t31ts5531ur52。(按:“吃住”又作“着住”tau35ts5531)。

武功这能磕住。t42n35k31ts4431u42。这能吃住。t42n35t31ts4431u42。

周至这儿能磕住。tei51k31n35k31pfu5531u51。

眉县这儿比兀个强。t44k31pi53u44k31tia24。

凤县这比好。t52pi52v52xau52。

宝鸡这个比兀个强。t44kuo31pi52vu31kuo3152tia24。

岐山这个能比过伟个。ti52k21l34pi52kuo4421ui52k21。

扶风这个能比过兀个。t55k31l24pi42kuo5531u55k31。(按:“兀个”又作“kuo42”)麟游这个能比过兀个。t55kau31l24pi42kuo5531u55kau31。

千阳这个比果强。t24kuo21pi52kuo52tia24。

陇县这个比个好。ts53kau31pi53v53kau31xau53。

富县这个比那个好。t52k31pi52na44k31xau52。这比那个好。t52pi52na44k31xau52。

定边这个比那个强。ti52k52pi52ni52k31tia24。

西安方言的“这t52”(户县相应地作“这儿t51”)还用如“这样”。

举例句如下。

(4)我夜黑昨晚给你剥了个橘子,手就成咧这t52咧。

(5)没料想,这女子出门没几天就变成这t52咧。

(6)这t52也不行,u52也不行,咋着如何就行咧呢?

二、关于“兀”字(一)关于“兀”的读音1“兀”字在非合音状态下的读音“兀”字在共同语里读作阴平调,而在关中方言里一般读作去声调,这是关中近指代词“这”、远指第二层次“那”读去声,而“兀”也受到了感染才变成了去声调。

关中方言非合音形式的表处所指示代词里,“兀”读作去声调的方言点主要有:蓝田、商州、洛南、华县、华阴、潼关、大荔、渭南、澄城、合阳、韩城、黄龙、洛川、黄陵、宜君、铜川、耀州、蒲城、白水、富平、高陵、三原、泾阳、旬邑、长武、彬县、永寿、淳化、乾县、礼泉、咸阳、兴平、武功、周至、眉县、岐山、扶风、千阳、陇县、富县,共39个方言点,如蓝田读作u55,铜川读作u44,商州读作vu55,黄陵读作vu44。

“兀”字在关中方言区的7个方言点里有读作阳平调的,下面列举这些方言点表处所的远指第一层次代词“兀”字读作阳平调的情形。

宜川兀搭u2431ta3155太白兀搭u2431ta3152丹凤兀儿vr35凤县兀搭u2431ta3152宝鸡兀搭vu2431ta3152麟游兀搭u2431ta3142凤翔兀搭u2431tua31522“兀”字在合音状态下的读音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先以表处所的指示代词为例来说明。大致看来,“兀”与其后一音节所构成合音字的声调有上声和去声两种。关中方言合音字,一般是前字的声调,故“兀+X”读去声合乎理据。由于关中方言“兀”字多读去声,而“兀”字在阴平字前又与该阴平字构成合音时,由于前字是高平或次高平调,后字是中降或次降调,所以,很容易在合音后读作上声。下面列举表处所指示代词第一层次在有关方言点里“兀”的合音词语。

上声去声西安兀搭儿ur52兀个儿ur52兀一搭儿uei55tr临潼兀搭儿ur53洛南兀搭儿ur53华县兀搭儿兀搭ua55韩城兀搭ua42三原兀搭儿ua52r泾阳兀搭ua55旬邑兀搭ua44兀搭儿ua55r彬县兀搭ua51礼泉兀个u53咸阳兀个儿ur52兀一搭儿uei44tr户县兀一洼uei51ua31兀一搭儿uei55t兀一陀儿uei51tu35兴平兀个儿ur52武功兀搭歇儿ua42ir眉县兀一搭uei44ta31岐山兀一搭ui44ta21扶风兀一搭ui55ta31定边兀个儿ur52其次,“兀个”有一个合音俗字“”,在关中甚至陕南方言区使用频率很高。

西安方言“兀个”的合音“”一读上声u52一读去声u55,而又以上声调的使用频率最高。读作上声的“”一般指称人或物或事,例如:u52人u52东西u52车u52马u52事情。读作去声的“”一般是人或事物的集合体,例如:u55人那些人都不是西安人u55事那些事情不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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