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一众小丫鬟和两个婆子的极力反对和劝阻下,莫云裳也没完全打消去当众丢相府脸的打算,只不痛不痒地留下一句:看心情。
看什么心情啊!?十人收到这个答案后心理就像猫抓一样不得安生。我的大小姐咧,您可别真拿子自个儿名声不当回事啊,您的名声若真的是太差,往后就算能嫁进天家,可天家还怎么给您好脸色,日子是您自己要过,费不着拿自己的日子去给别人添堵啊!
可惜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们没开口,这里有她们能想到,主子岂能想不到?
只怕她们说了也是白说。
而莫云裳的想法也简单。再过几天仇万峰那男人就闭关回来了,一直以来,仇万峰将她当做棋子在教导,丞相虽是百官之首,可对于仇万峰而言,那也不过是另外一只棋子,棋子与棋子间若“无意”产生了矛盾,只要不破坏他原本的计划,他压根就不会搭理。也就是说,即便她有意无意地给丞相乃至于整个相府添堵,只要没有坏了大事,仇万峰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就算仇万峰真的脑子发抽可怜丞相转而来怪罪她,她也有理由开脱:没人教,她不懂。
随后,十一人又拉拉杂杂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莫云裳在丫鬟的房间里坐了约莫有两刻钟,这才起身准备去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最终,莫云裳还是决定当一回带着小家子穷气息的千金小姐,为了将小家子的穷气息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她甚至一改前几日清爽风格,愣是不顾丫鬟的阻拦,将一件绯红色大牡丹印花的荷叶裙套在了身上,腰间束着鲜绿色的腰带,腰带上挂满了玉佩香包和饰品,脚上蹭着一双宝石蓝面绣着金元宝的绣鞋。脖间挂了一串粉珍珠项链,一串白珍珠项链,还有一串坠着婴儿拳头大小的绿玛瑙的金项链,两个手腕上一边戴了五六个金的银的翡翠的玛瑙的镯子,那梳成元宝髻的头上更是不得了,横着竖着斜着歪着插了七八根花簪,又带了好几朵珠花,等到化妆的时候,一众小丫头终于是受不了了。
“小姐……您……您这样子可真是……别致。”丁香抽着嘴角,看着自家小姐把自己搞得惨不忍睹。
“还不错吧,只是这脖子上挂的有点多,有点沉,脑袋上也挺沉的。”莫云裳对着镀银的镜面左照右照,看着如此珠光宝气的自己,还真有那么一股子穷山僻壤里出来的没见过大世面的二缺丫头的范儿。
“那您就摘一点儿下来吧……”紫苏也有些受不了,直想捂着自己的眼。
“这可不能摘,摘了哪里还有乡土气息?”莫云裳摆摆手,“快,上妆,记得化浓一点,得要搭配着这身装扮才行。”
“小姐,您真的要这样子出门?”丁香一手拿着胭脂盒,另一只手就是不敢往莫云裳脸上伸。
“自古绿叶配红花,我虽不是绿叶,却也不好夺了红花的彩头啊,万一被红花记恨了,我这藏龙院岂不是更不好过?”莫云裳见她下不了手,干脆一把夺了胭脂盒,用食指挖出一块就朝脸上抹去,“而且为了表示重视这次的诗会,我可以一改之前风格,愣是穿金戴银把自己搞得这般隆重,若再有人埋怨,岂不是糟蹋我的一片心意?”
一众小丫鬟见自家小姐一边将白嫩标致的小脸蛋抹得跟猴儿屁股一样,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突然很想跟自家小姐划清界限,表示自己完全不认识。
“小姐……您这样的话,府中会有人怪罪我们不懂礼数,胡乱挑唆小姐您。”包妈妈也看不下去了,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把自己折腾成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模样真是鬼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啊。
“放心,谁敢怪罪你们,我就让谁这辈子都只能躺着生活。”莫云裳正在涂抹的手顿了下来,她眼眸微微眯起,配上那骇人的妆容,笑得跟地狱里的恶鬼一样,让一屋子的人跟着抖了三抖。
终于打整完毕,看着眼前那个只能用“诡异”二字来形容的小姑娘,一众丫头觉得左脑仁疼完了了右脑仁又跟着开始疼,这要来接人的人见着自家小姐这模样,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大白天的见了鬼了。
可莫云裳对自己这副妆容那可是非常的满意,虽然头和脖子辛苦了点,可任她跟谁站在一块儿,都会显得另外一人皎然如天上明月,清雅如山涧清流,淡泊如池中白莲,静谧似林中雨露,她这样好的一个陪衬,怎么会有人上赶着让她走的?
嘿!好一个没见过世面,满身穷气又蠢笨至极的山野丫头!
所以,当前来接人的连蕊见着这模样的莫云裳,着实是被吓了一大跳,恨不得直挺挺地昏过去了事。
“千鹤妹妹,你,你怎的这身打扮?”好半响,连蕊才顺过气来,扶着依旧起伏剧烈的胸口,满是震惊地问道。
那日见着这小女孩儿,明明清风明月,虽然穿戴简单,却淡雅如谪仙,让人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可今日这脸上化的妆,那满头的朱钗,满脖子的项链,满手腕的镯子和满腰的坠饰,这是要闹哪样啊?这不是去唱戏的啊。
莫云裳却作一脸娇羞样:“蕊儿表姐,妹妹这身不好看吗?妹妹可是一大早就起来收拾打扮了,很是重视这次的诗会呢,您看妹妹脖子上这项链,哪一串不是顶好的,这样好的东西肯定是要越多越好,才越能表示妹妹的心意啊。”
“你……”连蕊很想骂娘,你这是哪门子的重视,你这是特地去吓人的吧!
“看蕊儿表姐的模样,难道是不喜欢?妹妹可是很早就起来收拾了,还一定要让丫鬟们给我做成这个样子呢!”莫云裳说着挤出两滴眼泪,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是那明明是很可怜的表情,配着这样的妆容,着实是让人觉不着可怜,反而是可怕的紧。
“不……千鹤妹妹你别哭,姐姐不是这个意思。”连蕊只觉得自己脑门一抽一抽地疼。
最后,在连蕊的坚持下,莫云裳只能把自己那跟猴屁股一样的脸洗了干净,让丫鬟略施脂粉,但一头的朱钗是坚决不让卸下的。
“蕊儿姐姐!你若让我卸下这些首饰,我还是别去了。”说着,莫云裳一扯衣袖,满脸的不高兴。
“千鹤妹妹,你这是何意?”连蕊不明白了,现下那张脸能看了,可配着这大红大绿大蓝的打扮,还一身珠光宝气,还是不能直视啊。
“我这么多年没见过外人,他们都不知我是个什么模样,我自然是要高调些!免得他们在背后说三道四,总觉得我是羞于见人才不露面。”莫云裳小嘴一撇,“而且我以后可是三皇子妃,那可是皇上的儿媳妇!我现在这样还低调了,你看看这些还都是珍珠的,到时候我定是要全部带成金链子,那金链子没有手指粗我还不带,这样才能彰显我的身高位重!”
连蕊听了这话,可真是打从心底里鄙视这丫头了。还亏得是相府的千金,整就一个没见过世面,被穷怕了的乡野丫头罢了,若不是丞相亲自说了这是他的闺女,她都要怀疑这样一个一点儿礼仪都不懂的野丫头是打哪儿捡来的了。
可莫云裳哪管那些,一副只要连蕊不答应,她就不出门的模样。连蕊可真想扔下她直接走人,可先前已经答应了丞相,这会儿要是做不到,丞相会怎么看她,所以,她只得再赔上笑脸,小心地劝着。
“千鹤妹妹,要不这样,我让小影给你梳理一下,保准比你现在这样子好看许多。”
莫云裳却瞪了连蕊一眼,一点儿都不领情:“莫非我连千鹤还难看了?我这样可比以前好看不知多少,蕊儿姐姐你就别劝我了,反正这衣服我肯定不换,这簪子项链镯子还有香包我也一个都不会取的!你也甭管我了,要是赶时间的话你就快走吧。”说完便昂着头不愿搭理人的样子,那嘴掘得都快能挂上两个酱油瓶了。
连蕊:“……”——死丫头,真会找事。
小影:“……”——这千鹤小姐太神奇了。
一众丫鬟婆子:“……”——小姐这戏演的可真……逼真。
最终,连蕊拗不过,只得先让她带着个帽围,然后在相府里遮遮掩掩,左避右闪,带着怪物一般的莫云裳,黑着个脸出发了。
马车上,连蕊的脸更黑,她那着装奇葩思想怪异的表妹坐在对面,整个路途都不安生,老是想着撩开车帘瞧外面的景色,若不是她放心不下,硬是要求小影和她坐在一起,小影又极力拉着车帘不让掀开,这会儿估计都被行走的路人见着了真容。
她被见着可没问题,毕竟她乃龙城三娇之一,可那已取了帽围,现下正两眼发光的人却是千万不能让人见着的。
到了地点,她大可以跟那些小姐们私下解释她这表妹脑子不太正常,可若是让路人见着了,她去找谁解释去?连千鹤不要脸,她连蕊还要脸,整个相府还要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