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恙手中小木锄挥舞的欢快,对肩上的竹叶蝶笑道:“小蝴蝶,谁说你是不祥的,你明明就是只幸运蝶,你看,平日里寻七叶草是很难的事,今天一见到你,居然能碰到成片的七叶草。”
竹叶蝶安静的停在谢无恙肩头,不会有表情,不会有声音。
谢无恙很快挖满了背篓,有些吃力的背着比她半个身子还高的背篓,慢慢往回走,边走边在树上留下记号,等回到家把草药放下,再多来挖上几次。
竹叶蝶不知何时离去,谢无恙回到家中,又累又渴,先将背篓放下,到屋内舀了瓢水猛灌一气。
屋内三个男娃鬼哭狼嚎,谢母坐在炕上边咳边哄,蜡黄的脸上满是不耐烦,一看谢无恙进屋,张口就骂,“你这个死丫头,这都什么时候了才野回来?你娘都快病死了,你就不能长点心多帮称着点儿?说去挖药,一去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干了啥,你想饿死我们娘几个?”
谢无恙飞快的看了眼谢母,扔下水瓢小声说,“噢,我这就去做。”
说完到院里搭的灶上点好了火,利落的从米缸里取了一点粟米,煮成米粥给弟弟们吃,她跟谢母的午饭,是磨碎的豆皮野菜粥。
家中到是有些细白面,只是那些,是给谢父吃的,至于白米,有很多地方不适合种植,产量稀少,听说是达官贵人们才能吃的,从谢无恙到了这里,还不曾见过一粒。
在谢母不断的数落声中吃完了午饭,谢无恙不气不恼的帮着喂完了弟弟,收好了碗筷,背上背篓再度出发。
边走边寻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这里,自己好像就变成了个受虐狂,不管父母怎么对待她,都生不出逆反之心,若是放在从前,谁敢说她一句,至少也要还上十句。
或者,是觉得他们太可怜了太愚昧了吧,整家人睡在一通小炕上,谢父劳累一天,晚上一熄了油灯,也不知哪来的精力,可劲折腾谢母。
谢母呢,从不反抗,哪怕咳的喘不上气来,也不曾说过一句,满心都是再替谢家多生几个带把的。
唉~谢无恙叹息,生那么多,到底要怎么养活呀?家里穷的叮当乱响,日后用什么给他们娶媳妇呀。
谢无恙一路想一路按着树身上的标记,找到了七叶草茂盛之地,极快的挖满一篓,回家放下,灌了一瓢凉水后,看看天色还早,足够再挖一趟再赶回来做晚饭,便又背着背篓出发。
在夕阳将落时,正好赶回家中,谢无恙取冷水洗了头脸,撑着乏力的小身子做晚饭。
饭好时,天色擦黑,谢父赶回,看了眼院中堆成一小堆的草药,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进了屋,对谢无恙连看都没看上一眼。
谢父简直就是惜言如金的代名词,一天不说一句话的极为平常。谢无恙也习惯了,端了水给谢父洗了手脸,谢父顺便冲了冲满是泥巴的大脚,也不擦,黑水嘀嗒着上炕吃饭。
饭后,借着月光,谢无恙去附近溪边取了水,洗干净七叶草,摊在草席上放在院中,耳边尽是谢母的咳声与弟弟们的哭叫声。
收拾好了草药,谢无恙跑到溪边用冷水洗了个澡,衣裤么虽然想洗,可是不敢洗,因为常洗的话,容易坏掉,她可不想像别的孩子一样,不分男女,光着身子乱跑。
将衣裤上的灰尘抖落,晒在衣绳上,谢无恙取了破旧的小被子,直接躺在院中拿石块搭起的木板上,天不冷或者不下雨时她都睡在外面。
一倒下,便沉沉睡去,她这副小身子骨,可真是累的不轻。
第二天一早,谢无恙闻鸡鸣而起,利落的做好了早饭,草草扒了一口,背着背篓继续去挖草药,那成片成片的七叶草,足够她挖上好几天的。
谢无恙觉得在山中挺快乐,这里的大型野兽都被猎杀或惊走,只有些可爱的小动物,还有那只美丽的竹叶蝶与她作伴。
匆匆半月过去,谢无恙独自一人推着破旧的小板车,拉着满满一车的七叶草下了山,卖了钱,在镇上换了粮食,扯了块粗布,看到街边有卖拨浪鼓的,买了一个,打算带回去给弟弟们玩。
最重要的事是去抓药,谢无恙当然不会忘记,在经过药铺时,看到路边有卖肉包子的,一文钱两个,谢无恙咽了半天口水,终于下定决心买了四个,她吃一个,娘吃一个,给爹两个。
她自己挣的钱,买几个包子孝敬爹娘,应该没啥问题吧?
回到家中,已是下午,谢无恙笑着,从板车上费劲的搬下粮食之类的,谢母脸色有些不好看,明知道谢无恙下山无法赶回来做午饭,心里不知怎么想的还是要数落一番。或许,除了谢无恙,她无人可埋怨吧。
看到谢无恙取出青布,谢母脸色沉了一分,看到拨浪鼓,又沉一分,谢无恙笑呵呵拿出包子时,谢母一把抢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你这个死丫头,你是觉得家里富裕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买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买肉包子?你说,你吃了几个?你知不知道,女人家的大忌就是馋嘴,将来怕不是谁给你点儿好吃的,你就能直接跟个男人走了……”
谢无恙被骂的有些发懵,插不上话,便取出药包,到院里石砌的小灶上升了火,拿出个破瓦罐开始熬药。
谢母佝偻着背一路连咳带呵斥,跟到了院里,看到谢无恙忙忙碌碌的不知道要煮什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走到跟前,伸脚就想踢翻瓦罐。
“娘,别踢,这是要给你熬的药,五文钱一包呢,踢翻了可就白瞎了。”谢无恙赶紧拦住。
“熬什么药,我身体好着呢!”谢母怔了一下,声音缓和了些,却还是带着训斥的意味。
谢无恙摇了摇头,说道:“娘,你身子不能在这么靠下去了,我问过老大夫了,说再这么下去,就转成肺痨了,到时候就治不得了。”
“呸!你个死丫头无端端的咒你娘,也不怕遭报应。”谢母骂了一句,听到屋里又是鬼哭狼嚎的,赶紧转身进屋,在迈过门槛时,回身望了一眼。
那个弱小的背影,正小心翼翼的拨弄着柴火,被风卷起的烟熏的转脸呛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