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宽阔的河流从一片一望无垠的大平原中间穿过,残阳的霞光洒在河面上,星星点点的甚是美丽。
清澈见底的河水中慢慢出现了一些血迹,并不湍急的水流扑击在河道中间突起的岩石上,翻搅起片片血沫。许多的尸体正沿着这条河飘荡而下,似乎在追逐着他们早已逝去的魂灵。
一具年轻的“尸体”碰在了石头上,停了下来。水流受阻的地方,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那尸体绕着石头转了两个圈,沉了下去。
刺骨的凉意侵袭全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昏迷中的赖苏顿时醒了过来,本能地从嘴巴里呼出无数的气泡,睁开眼睛,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泡在水底下!慌乱中,呛了几口水,不过还好,这不算什么大麻烦。他伸展四肢,用力划动着,三下两下便浮出了水面。
湿淋淋地爬上岸,赖苏不由得大吃一惊。自己浑身上下居然光光溜溜的,只剩下了一条裤衩!其实那也算不上是裤衩,只不过是一片不知道是来自什么动物的皮毛裹在腰间,用一条麻绳系住,挡住了关键部位而已。
环顾四周,荒凉凉一片滩涂,杳无人烟,哗哗的流水声格外的清晰可闻。这地方是哪里?赖苏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可头痛欲裂。他发觉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就好像刚从娘胎里钻出来一般,脑子里空空荡荡的。
口有些渴了,赖苏走到河边,用手舀起水来喝,可刚喝上两口,他的目光却定格在了河里,眼睛越睁越大,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的脸?”赖苏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水里的倒影,根本不是他本人!那是个年轻男孩的倒影,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着东方人的圆润脸庞,却又有着一副西方人的精致五官。高耸的鼻梁,凹陷的眼窝,就像媒体上看到的阿联酋王子。
“哈哈哈,我一定是在做梦!”赖苏笑了起来,甩开双手给了自己两记又重又响的耳光,那张王子脸顿时肿成了一张包子脸,可是四周的景象却不见丝毫的改变。
这里是哪儿?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飓风?地震?外星人绑架?
赖苏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着答案,可现在能够想到的所有的答案,都无法解释他现在的处境。
太阳开始向地平线靠拢,阳光变成了橙红色。一阵凉风吹过,夹杂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怖气氛,激得赖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河里漂浮的一具具的尸体,似乎在告诉赖苏——这里充满了危险。
得赶紧到安全的地方去!得赶紧找到人帮助自己!
可是该往哪里走呢?
顺着河流往下游看去,不远处似乎是一大片齐人高的芦苇丛,看上去一片死寂,偶尔会有几只惊慌失措的小鸟突然像子弹一般从里面弹射出来,尖叫着飞走,伴随着下面的芦苇不规则的躁动。很显然,小鸟不是那里的唯一生物。
逆流而上呢?既然尸体是从上游而来,那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里也一定有人,可也明摆着充满了危险。
不过更加明摆着的事实是:待在这河岸边,无异于等死。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身上没有可以御寒的衣物,手头也没有可供防身的武器和捕食的工具。
再三权衡,赖苏决定沿着河道往上游走,运气好的话,兴许能够碰到什么人,大发善心帮帮自己。
走了一会儿,天色变得暗了许多,赖苏感到身体越来越沉重,他光着脚,河岸边的小石子很硌人,不过相比之下,更让他感到难受是满载寒意的阵阵河风。
“这是什么鬼地方?走了这么久,连一间破屋都看不见。人都死哪里去了?”赖苏自言自语地抱怨了起来。似乎是上天在回答他的问题,一具尸体漂到他近前,停顿了一下,转了个圈,又接着顺流而下。
赖苏吃了一惊,那具尸体和他现在的打扮一样,也是裸露着上身,一片兽皮裹腰,而且鼻梁高耸,眼窝深陷,下巴上长满了浓密的大胡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中国人的面孔!
正当赖苏莫名惊诧的时候,忽然一样东西飞来,不偏不倚,插在了他的两腿之间。那是一支标枪,还在微微颤动着,如果这支标枪再晚一点落地,赖苏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赖苏站在原地不敢动,他心里清楚,这一支标枪只不过是对自己的警告,如果盲目逃跑的话,看对方这准头,下一支飞来的标枪弄不好要穿身而过了。
果然,一群人叫喊着从河岸右边不远处的一个土丘后面涌了出来,快步跑了过来,将赖苏团团围住。很显然,他们预先就埋伏在了这里。
为首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手里拿着一支标枪,腰间裹着一块皮裙,乍一看像一只刚刚渡过进化初级阶段的猩猩。他走到赖苏的跟前,打量了一番后,开口问道:“阿库姆,埃托苏那伊?”
赖苏立刻愣住了,这语言是多么的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过……想起来了!这分明就是自己花费了许多年时间去学习的古代中东语言的其中之一——阿卡德语!
再细看那大汉,那鼻梁,那眼窝,那占据了他整个脸孔的半壁江山的浓密络腮胡子,还有那一身和原始人差不多的打扮……
“不会吧!难道我穿越了?”赖苏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太挑战自己的想像力了,内心里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潜意识里还不太愿意接受。
“努托!埃托苏那伊?”那人见赖苏不回答自己,居然平举那标枪,指着赖苏的鼻子再次喝问,这可把赖苏吓了一跳。不过凭着他扎实的专业知识,他很快就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那人分明是在说:“快说!你是什么人?”
赖苏立刻从脑子里挤出一句阿卡德语,回答道:“哈耶呜茨那,阿卡诺曼塔姆(请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
不过看上去那人似乎并不相信赖苏说的话,举标枪的手还是没有放下来,继续凶狠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赖苏的脑子现在有些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看你是埃兰人的奸细!”见赖苏迟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那大胡子忽然抡起标枪朝赖苏的身上打了过来。
“哇!”赖苏吃惊地叫了一声,本能地侧身一闪,躲过了这一击,还条件反射式地回敬了一拳,正好打在了那大胡子的下巴上,只是事出突然,而且赖苏原本也没有伤人的意图,所以这一拳打得并不重。
对于练过自由搏击的赖苏来说,闪躲反击什么的都是基本功,没想到穿越之后,换了身体,那些能力居然也没丢失。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他这一躲一打,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那大胡子见赖苏身手不凡,不由得一愣,也更加断定眼前这个小伙子并不简单。
趁着那大胡子一愣之际,赖苏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这伙人大概有十来个,如果一拥而上的话,自己肯定要吃亏。好在那些人似乎都觉得这大胡子肯定能搞定眼前的这个年轻小子,所以都只是围观,嘴里不停发出吆喝声,给这大胡子打气。
不能束手待毙,为今之计,如果能够闯出包围圈,跳入河中,或许能求得一条活路,不过,首先得想办法摆平眼前的这个大胡子,假如能将他挟持的话,那就多了几分脱险的希望。
那大胡子见一击不中,反而挨了一拳,哪里肯服气?他看了看手里的标枪,可能是觉得自己持械都搞不定这小子,有些丢面子,于是干脆将标枪甩到一旁,赤手空拳地朝赖苏走过来。
赖苏缓慢地移动着脚步,假装和那大胡子拉开距离,其实是悄悄地往河边靠拢,他脑子里已经想好了,待会趁那大胡子扑过来的时候,用一个摔投技将他砸向靠近河边的那个人,将包围圈打开一个豁口,然后趁机逃跑。
那大胡子果然很配合,大步流星地朝赖苏扑了过来,赖苏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眼看那大胡子冲到身前,赖苏一个侧身,准备让过对方的攻势,然后借力将他摔投,可谁知道他左脚刚刚向后迈出一步,一阵钻心的疼痛立刻从脚底传来,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那大胡子一拳打在了赖苏的脸上,将他打倒在地。
“该死的!”赖苏在心里骂道:“怎么连双鞋子都没有穿?”
原来赖苏刚才那一步,正好踩在一块突起的尖石头上,而他现在的这副躯体,是光着脚丫子的,那尖石虽然没有扎破他的脚底板,但是却在关键时刻拖了他的后腿。
那大胡子见赖苏倒地,立刻赶上一步,将他的双手反剪到背后,一把抓了起来。赖苏痛苦地皱起了眉头,心里暗暗叫苦:这下子完蛋了。
“莱姆苏!这孩子……他是莱姆苏啊。”出乎意料的是,一旁的一个男人看见了赖苏的脸之后,忽然吃惊地对着大胡子叫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