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已经三个多月,紫屿觉得自己的贫血症状已基本消失,照镜子的时候居然也会觉得自己有些血色了,不过听杨溢的话还是要继续巩固治疗,所以她还得不情愿地来市立医院。
紫屿的心情有些忐忑,最近两次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虽然依然不情愿来这里,可似乎潜意识里又有些希望能来这里。从那次音乐会之后,峻男和师雅这两个媒人似乎觉得红线已经牵得差不多了,再也没有干涉过她和杨溢的交往,所以她除了又看过一次病之外,再也没有见过杨溢。
临近下班时间,杨溢应该不会太忙了,这个时候病人少,她也会少见些陌生人。人群多的地方,她总会觉得不自在。
“杨医生,下班后请我吃饭好吗?”杨溢的诊室里传来甜腻的声音。
紫屿踏进门,就看见只有杨溢和一名护士在。那个小护士很年轻,看起来也就和紫屿差不多年龄,眉眼清纯,很是靓丽,加上甜入骨髓的声音,连紫屿都觉得有些入迷。
中医科不设护士,紫屿来这里从来没有看见过护士,估计这小姑娘是别的科跑来串门子的,快下班了没什么事做,跑来追杨溢。
“小崔,来病人了,对不起。”杨溢乘机绕开话题。虽然他并不吝于请这些女孩子吃饭,可是他并不想给她们太多的希望,他不想与她们中的任何一人交往。
小崔怏怏地离开,走三步回头看一眼。
紫屿算是见识到了杨溢的魅力,心里轻轻叹口气,觉得师雅这个媒算是白做了,郎无情妾无意,估计两人没戏。连小崔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杨溢都不动心,就凭自己这张苍白得吓人的脸,又能打动谁?
她安静地坐下让杨溢诊脉。
“杨医生,谢谢,我走了。”紫屿像往常一样打算离开。
“等我一起吧,我陪你拿药,我们一起去你们学校。”
“为什么?”紫屿惊讶地看着他,心里似乎一动。
“我去找峻男啊,好久不见了,顺便看看朋友。”
紫屿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刚才居然……真是乱想。
拿完药,杨溢向公车站方向走去。“今天我没开车,我们坐公车吧。”
紫屿点点头,两人一先一后上了车,杨溢坐在紫屿身后。
“等等我……”公车的门刚要关上,被人挤开了,一个年轻男人上了车,递给司机十块钱。
司机打量他一眼,翻着白眼道:“对不起,这是无人售票车,请投币。”
那人怔住了,他似乎不知道12路车是无人售票车。
“快点,要开车了。”
“哦哦……”他低着头翻自己的钱包,看他额上的汗往下流的样子,估计钱包里压根儿就没有硬币。
“没有硬币赶紧下车啊!”后面的人开始不耐烦,没见过坐车都不带零钱的人。
“叮铛”两声,紫屿往投币箱里扔了两枚硬币,轻声道:“师傅,我帮他给了。”
车终于开了。
过了一站,紫屿身边的女孩子下了车,换成了一个男人。紫屿微微侧头,发现就是刚才没带硬币上车的年轻人。
“对不起,刚才太挤,没办法对你说声谢谢,真不好意思。”他的声音真好听,紫屿喜欢这种清澈的声音,于是略抬头迅速扫了他一眼,连眼睛鼻子都没看清就又低下头去。
“没事。”紫屿轻声回答,估计对方也听不清。
“我回国没多久,从来没坐过公车,不知道现在这种无人售票车很多。”
是个有钱公子哥儿吧,很少坐公车。紫屿心里对有钱人有点敬而远之的感觉,下意识往里坐了点。
一张纸币递到她眼前。
紫屿惊讶地抬起头,目光终于对上了那张脸。他看来跟杨溢差不多年纪,脱离了学生气息,又少了几分杨溢的职业气息,多了几分无拘束的洒脱。紫屿瞄了一眼就在心里判断他是个自由职业者。
“你干什么?”紫屿发现他在与自己对视的时候立即又低下头。
“还你钱。”他的声音很自然。
紫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笑容很纯净,从眼神到表情都很不带一丝世俗之感,她想他真的只是想还钱。于是低头匆匆翻了一下钱包,发现剩下的硬币也不够找零,只能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没钱找,你不用还了。”
“那……好吧,你留个联系方式,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至于吗?两块钱而已,如果是别的女孩子一定要怀疑他借故搭讪了,但紫屿不会,她从来就不会有自作多情的念头。
更何况,对方是个真正的帅哥,她从来没有见过一张比他更完美无瑕的脸孔,像米开朗基罗手底的大卫。
紫屿简直无奈了,她只能用摇头来表示拒绝。对方大概察觉了她情绪的异常,也沉默了。
12路车的终点站就是尚唯美院。倒数第二站的时候车上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但紫屿身边的男人还是没有下车。
“你是尚唯美院的学生?”他开口了。
紫屿点头。
“那真好,我可以还你的钱了。”
崩溃,他竟然还记得那两块钱,难道他也是同校的师兄?虽然他的年龄看起来也有点像大学生,可是他的气质不像。再说如果有这么帅的师兄,恐怕他受女生追捧的程度还会超过丁峻男,她不可能从来没有见过。
“你……是新入学的研究生?或者硕士?”紫屿猜度着。
“都不是,下车了同学。”他下车后笑着向紫屿挥挥手,背着只很随意的休闲旅行包向东校区走去。
大概是来看朋友或者看弟弟妹妹的吧。紫屿突然想起杨溢应该也和她一起下车的,怎么不声不响地就不见了?她转身搜索,视线之内却看不见杨溢,大约早离开了。
人家要走也不一定非得跟我打招呼的。紫屿自嘲地摇摇头。
“听说今天要来一个新讲师,是个客座讲师。”明莉边梳头边嚷嚷。
“那有什么了不起,靳老师休产假去了嘛,当然要换老师。”师雅散漫地翻了个身。油画是主课,可是今天她特别想撬课,昨晚和峻男约会熬夜了。
“是国内新晋的著名青年画家雪夜啊。”
“什么著名画家,睡觉更重要,帮我请个病假。”师雅懒懒地拿枕头盖住头。
“一起去听课吧,听说学校请到他不容易呢,他要教我们好几个月甚至更久,第一课就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多糟糕。”明莉劝她。
“不……去!”
殷雨琦道:“不去拉倒,听说他是个帅哥,万一你去了我们又没戏了。”
“帅什么哥,说是青年画家,没准都四十奔五十了,你自己留着欣赏好了。”
紫屿早梳洗完,拿着画夹就往教室里冲,她是从来不会迟到的。师雅那个懒鬼她是拉不动了,也理不了这么多了。
教室里居然有人比她到的早,真是件奇怪的事,她觉得自己从来都是第一名到达的。
穿着白衬衣的背影转过来,随意的笑容,随意的穿着,透着股散漫而自由的清新感,像初夏掠过的习习晚风,沁人心凉。
“是你……”紫屿愣住。
对方的表情倒是自然得很,依然是笑着:“我就知道有机会遇见你,把钱还给你。”他从裤兜里摸出两枚硬币,朝她晃了晃,像个孩子般纯真。
“我的天……如果你遇不到我,是不是会天天揣着这两元钱?”紫屿从来没见过这么让她崩溃的人。
“会啊,就算不是为了还你,也要防止坐公车再出糗。”他哈哈一笑。
紫屿接过硬币,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你在这里……”
“我是你们班新任的客座讲师,你可以叫我雪夜。”他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但是紫屿没有伸手。她从来不和异性握手,更别说是年轻的异性,更更别说对方还是她的讲师。她只是涨红了脸看着他,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拼命使劲地捏着硬币,揉啊揉。
雪夜皱眉看着她的手,问道:“你在练一指禅?”
“啊……没有。”
“我以为你打算捏穿这两枚硬币呢,要不怎么这么用力。”他看着她发白的指尖,觉得这个女生真有趣。
“啊啊……我回座位。”紫屿狼狈地逃到座位上去,慌慌张张打开画夹。
“小白兔,你后面没有大灰狼,不用跑这么快。”
听他戏谑的声音,她更狼狈了。好在很快就有学生陆续到座,雪夜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和别人打招呼上去了。
几乎所有的女生在进教室或落座的时候都会发出或高或低的惊叹声,几乎都难以相信讲台上那个是新来的客座讲师。
紫屿听见明莉小声道:“这回师雅失算了,人家根本不是四十多近五十的‘青年’画家,是真正的大帅哥啊……呵呵……丁峻男都让他比下去了。”
紫屿几乎清晰地听见周围滴滴嗒嗒的口水声,简直要昏过去。这年头,什么不多就是花痴和坏蛋多。好吧,不是我太落伍,就是这些姐儿们太潮了。
雪夜开始讲课。
他的课讲得好不好是一回事,但绝对搏了个是满堂彩。紫屿班里女生居多,因此听课的注意力集中率达到了空前程度,估计也是绝后的。除了偶尔的吧咂声和口水声之外,基本保持满课室寂静。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他的课讲得也真精彩,但他的容貌身材显然更精彩,只可怜今天值班打扫教室的不知是哪位衰神,要拖一地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