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五年冬——北京骨科医院住院部11月28日21:17
北京的天依旧阴着,郭向丽从收音机里听天气预报说,湖南地区大面积降雨,不由担心起陈羁言来。
她一个人静静地躺着,手里拿着重新黏和的水晶花。
水晶花可以黏上,但是田放却回不来了。
这时候,病房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黑风衣的女孩儿走了进来。
“嫂子!”郭向丽见是穿着便服的琴茵,赶紧欠了欠身子,白天她莫名其妙地走了,像是在生陈羁言的气。现在天这么晚了,她又回来了,究竟怎么回事?
“别叫嫂子了,全是误会。我晚上心烦,找你说说话,你不介意吧。”琴茵说。
“怎么会呢,那……姐你坐。”郭向丽换了称呼。
琴茵拎着裙子坐在凳子上,问郭向丽:“你跟陈羁言认识很长时间了吧,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郭向丽想了想:“我跟他同学四年,一直到现在都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窗外的雨夹着雪,悄悄地下了起来,琴茵对郭向丽谈起了她和陈羁言初次相识是由于每天下楼碰头。但是自从那次和陈羁言深入接触以后,每天下楼却不再碰头了。
郭向丽说,不碰头是好事,表明他们二人互相注意,互相在乎了。久而久之就会像这雨夹雪一样,雪中有雨,雨中有雪。
二零零五年冬——湖南祁阳县霭山地区深山11月28日22:27
洞外的风雨,越来越烈,杨梵妮蜷缩在睡袋里打起了冷战。
陈羁言的感冒有些加重了,他慢慢走到东边,用手电筒照着洞外的风雨,连连点头:“不错!石头飞了!”
杨梵妮嘴唇有些发紫了:“哎!陈羁言!你冻傻了吧?满嘴胡话。”
陈羁言诡异地一笑,忽然开始脱衣服。
“哎!你干什么?”杨梵妮大惊,“你……你干嘛脱衣服?”
“我又不会非礼你。”陈羁言已经光了膀子,他带上头盔窜出洞去,在风雨里连蹦带跳,手舞足蹈,唱起了一支非常诡异的歌。
“天黑风雨勾魂儿夜……山里的姥姥你听分明.……”
杨梵妮吓坏了:“陈……陈羁言!你……你中邪啦?”
陈羁言不理她,依旧在风中狂舞,唱着那支诡异的歌谣!
这是怎么啦?寒冷加恐惧,杨梵妮抖得更厉害了。
外面风雨更烈了,陈羁言走回山洞,他一言不发地走到自己背包旁边,拿出毛巾擦干身体,然后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杨梵妮,一步步朝她靠过去。
杨梵妮吓得从睡袋里蹦出来,由于寒冷,她抱着胳膊双腿发抖:“陈羁言!你……你要干什么?”
陈羁言二话不说,忽然扑过去抱住她,他的身上滚烫,杨梵妮顿时感到一阵暖意。
“暖和吗?”陈羁言问。
“啊?你!你发烧了!”杨梵妮依偎在陈羁言的怀抱里,脸像樱桃一样红。
“废话……我这么折腾,能不发烧吗?”陈羁言把她搂得更紧了,“你只要暖和就好。”
杨梵妮终于明白了,陈羁言跑到风雨里折腾,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发烧……而他发烧的目的,是为了用体温使自己温暖起来。
“石头……”杨梵妮的眼泪流下来了。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为自己这样付出。她接触的人,开着豪车,住着别墅,什么也不缺,成天围在她身边把她捧得像个女王一样。然而那些人就不会为了她去淋雨,更不会用发烧的身体温暖她。
陈羁言的身体滚烫,杨梵妮感觉得到,他的心也是滚烫的。
这样的男人……现在不多见……
这样的男人……有时候很讨厌……
这样的男人……我喜欢……
杨梵妮这样对自己说。
天亮了,雨停了,一丝阳光从洞外射进洞口。
陈羁言浑身颤抖,嘴唇发紫,全身更烫了。但他依然死死地搂着杨梵妮。
杨梵妮眼圈红红的,轻轻把陈羁言放在自己的睡袋上,拉起陈羁言自己的睡袋盖在他身上:“你真傻……”
陈羁言此刻已经十分虚弱:“你……你暖和过来了吗?”
杨梵妮红着脸,轻声说:“嗯……谢谢你。”
“石头从山上飞下来了!你去外面看看。”陈羁言指着洞外,“我现在浑身没劲儿,出不去了。”
杨梵妮看沉积岩说得认真,点点头转身出了洞外。
等她到了外面,一下子傻了!
洞外一小片空地上,密密麻麻地落满了菱角似的石燕化石!杨梵妮兴奋地跑过去,捡起一枚放在手上看,却发现化石上有几个字母。
那字母分明是“Fanny”。
杨梵妮又捡起几枚,发现每一个石燕化石上都有相同的字母。
陈羁言在洞里喊:“梵妮!看到了吧!我要你跟着石燕一起飞!”
杨梵妮瞬间感动得跑回洞里,一把抱住了陈羁言,哇哇地大哭!她把这些年的孤傲和矜持,一切一切全部溶化在泪水里。
事后陈羁言解释说:有些石燕贝,在死亡后贝壳紧闭,内部腐烂形成密封空腔,使水和泥沙无法进入,形成化石后,就变成了空心的,质量也较之其它同类化石轻许多。部分化石由于风化剥离围岩自行掉落,遇到大风就会从山上滚落下来。这种能被风吹动的石燕贝化石,才能称为“飞天石”。而且一枚“飞天石燕”化石在国际上价值是两百美元。
由于种种原因,飞天石形成的几率非常小,故此要找到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张馆长让陈羁言找这东西,其实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放弃辞职的打算。
陈羁言在山上的时候,已经判定山中必有狂风骤雨,而且也已经估测出风的方向,所以才挑拣了空心的石燕子,写上杨梵妮的名字为记号,又带着杨梵妮在这石燕的下落点等着。
陈羁言这忽然的浪漫之锤,打得杨梵妮彻底感动了。她暗暗决定,把一切真相告诉陈羁言,从此绝不再盯着他老师的神秘化石。
“石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就在这时候,山里忽然一阵轰隆隆的响声,随着这响声,大地一颤!
陈羁言一下子蹦起来:“什么声音?山洪爆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