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五年冬——北京潘家园翠屏轩12月6日10:45
冯磔送走了翠屏轩的老掌柜老翟,站在翠屏轩门口,望着左边临街相对的两个店铺。
昔日的博雅斋已经挂上了读石堂的棕色大匾额,貉子坐在门口抽烟。
他看见老冯站在翠屏轩门口,赶紧笑着迎过去:“呵呵,冯哥,您这儿干吗呢?”
老冯冷笑两声,指着翠屏轩的牌号:“看见没,现在翠屏轩姓冯了!”
“切,您开我玩笑呢吧!”貉子乐呵呵地说着,递烟过去。
冯磔两个指头夹着烟,用烟卷头儿直指读石堂的牌匾:“这回爷玩儿真的,老子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再把翠屏轩给我搞趴下!”
貉子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陪着笑脸儿:“哎呀,我的哥哥,您可别这么开玩笑啊,旁人听了还当博雅斋真是我们给您搞趴下的。”
“哈、哈、哈、哈!”冯磔仰天大笑,心里说:孙子,别给爷这儿装。
他拍拍貉子的肩膀,趴在他耳朵边儿小声说:“你去告诉沈烈骏,就说他爷爷回来瞧他笑话儿来啦。”
冯磔说完转身进屋盘点货物去了。
貉子眼珠儿一转,赶紧跑到对面找沈烈骏去了。
沈烈骏今天早晨有些不对劲儿,他虽然依旧穿着西装,但是头上却戴着一个帽子,而且左眼圈儿是青色的。
他正跟左庚午说起昨晚的事,就在这时候,貉子撞门进来了:“六爷!沈哥!不好了!”
“什么事儿那么慌张?”左六爷呵斥貉子,“也没个稳当劲儿。”
“不是,六爷!冯磔杀回来了!”说完他隔着玻璃指着斜对过的翠屏轩。
沈烈骏和左庚午探头看,正好看见冯磔搬了黄杨木的太师椅,端着小茶壶坐在翠屏轩门口,摇头晃脑地望着这边儿。
“六爷,他真回来了!”沈烈骏坐不住了。
“哼,我早就知道他盘下了老翟的店面儿,今儿开张。放心吧,小虾米儿翻腾不起大浪,他早被王景煜那个恐龙胚胎化石折腾得没了元气,再过十年也甭想翻身。”左庚午坐在沙发上,眼光跟冯磔碰到了一起。
“对了,貉子。”左六爷说:“下午你去车站接一下王景煜。”
沈烈骏问:“他来干什么?”
左六爷用手敲着沙发背儿:“真的登台了,假的必须也得唱唱戏。”
“哦!”沈烈骏似乎明白了,左六爷是要先把假化石放海里滚滚,待炒到天价以后,再让真的现天儿,这样价值才会更高。等时机成熟,就把它通过海运走私到日本。
“六爷……”貉子问:“那真化石放咱这儿危险不?”
左庚午一笑:“你不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沈烈骏望望后屋的地下室入口:“六爷,这阵子还是小心点儿,后面那地下室入口,咱处理了吧。”
左六爷点点头:“你小子想在我前面儿了。”
二零零五年冬——北京医院住院部12月6日12:45
中午,窗外又是小雪。
陈羁言什么都不想吃,呆呆数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想什么呢?”琴茵问。
“哦,没什么……”陈羁言回头冲她一笑。
琴茵帮他拉上被子:“我看你是想杨梵妮呢。”
“呵呵,简直是屁话,怎么会?”陈羁言嘴硬,“那个化石,我一定要追回来!”
“你追不回来又怎么样?”琴茵把一个苹果塞在他嘴里,“这儿有人民警察呢,你少操心啊。”
“唔!那你还在这儿干嘛?赶紧办案子去!”陈羁言拿下苹果。
琴茵从他手上把苹果夺过来,重新塞他嘴里:“早都部署好了,你给我老实养病!”
二零零五年冬——北京潘家园翠屏轩12月6日13:45
冯磔大大咧咧地坐在翠屏轩门口儿,抽着烟和来来往往的熟人打招呼:“吆喝!三儿啊!”
“哟!冯爷!您老今儿这是……”
冯磔指了指曾经的博雅斋:“这不,回来在我这老地儿旁边开个店,盯着点儿占了我店面儿的孙子!”
三儿一缩脖:得,老冯这是疯了。他跟沈烈骏拼买卖,我看是找赔。
冯磔这次“重出江湖”,身上没有了从前那股沉稳劲儿。现在他上身红色中式盘扣小袄,下身灰色西裤,白皮鞋,鼻梁上还架了一副圆不溜丢儿的茶晶眼镜,看起来蛮像个起哄驾秧子的主儿。
隆冬季节,这哥们儿手里还摇着一把白纸扇儿,扇面儿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四个紫色的字儿——“还我河山”。
三儿上下打量打量冯磔:“冯爷,这……这打扮不像您啊!”
“这些年,爷他妈装孙子装累了!”冯磔把折扇打开忽扇了几下。
三儿一缩脖:“得,那冯爷您超脱了!”
“不!”冯磔撇着嘴把折扇儿往手里一拍,“不是超脱,是真的爷回来了!”
二零零五年冬——北京潘家园翠屏轩12月6日13:48
冯磔冲着博雅斋旧址高喊:“我冯磔回来啦!”
这一嗓子把三儿吓跑了。
冯磔喊完了揉揉胸脯:“真他娘舒坦!”
他刚要转身回屋,却见潘家园儿大道上走过来俩人,前面那个就是貉子,他身后跟着个脏兮兮的,上年纪的汉子。
这汉子手里拎着一个大皮箱子。
老冯驻足,心想:这家伙是谁?貉子带着他回来干什么?难道是走私贩子?
忽然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老冯正全神贯注地想事情,这一拍倒是吓得他一激灵。
“你奶奶……”冯磔现在放开了,有点儿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
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个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