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时,新妈与老爸正卧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进来,她望了望我身后:“怎么就你一个人?”
“后面呢,依依不舍呢。”我抬步上楼。
楼下,新妈的笑声尤为悦耳:“依依不舍……那小子?”
“你呀,就是瞎操心,甭管他们年轻人的事儿了。”老爸附和着。
而自己的步子则有些沉重,楼梯转角时,恰巧傅跃昇进门,余眸轻瞥他面色淡然,与刚刚并无差别,是啊,除了我自己,谁还会为这段情如此深陷?
进了屋,我紧紧关上房门,靠着门边慢慢蹲下身,使劲儿掐着自己的手指,一遍一遍警告自己,不要再与他有任何碰触,哪怕一丁点儿我都不想再越陷越深。
几声敲门震得我背脊一阵哆嗦,叩门声未多久便停止了,只留下他的温润声调:“把药敷了再睡。”
沉静的屋子中,他的音色顿时决然而起的飘进我的心,轻轻荡荡,如他这个人,不知何时便随意的跑进来。
待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我悄然打开门,地上,放着软膏,专制扭伤。
伸手摸了摸脚脖处,传来镇镇轻疼,白日那大妈撞得真是够呛,走回床边我慢慢打开,清凉的软膏涂抹在脚腕渗进微量,减轻了丝丝疼痛。
第二日睁眼,天已经亮起来。
除夕这日,家里要去墓地,我整装待发的穿好走下楼时,老爸新妈外加傅跃昇已经都在准备好了。
陵园设在城北的山上,祖母在世时亲自定下,据说还请道人指点过一二,故此,此处的费用也相当之高。
对着祖父母的墓碑,新妈讲述了自己有儿子的事实,眼泪也掉下几滴,新妈是容易感伤的人,傅跃昇则是有模有样的鞠了三个躬,嘴里那套套的词,只会另老爸觉着他一表人才不可多得。
回到家已近中午,往年过年老一辈不在都是李伯伯带着家人过来,大家一起三十年夜饭也算热闹,自从老爸和新妈出国后,又赶上超级市场生意兴隆,这两年便很少回来,都是越洋电话,无线视频的草草过个年。
今年又有了傅跃昇,老爸很是郑重的宣布要好好过个年。
吃过午饭,门铃便响了。
李伯伯带着全家的到来,增添了无限喜气。
“哎呦,这不是小寻吗,快让我瞧瞧,多久没见着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呀。”李伯母上前拉住我的手一个劲儿的笑,她骨瘦如柴的身子依旧如前,就是声音也如曾经的那般嘹亮,保养极好的脸上荡漾着满面的笑。
“李伯伯,李伯母,子漓大哥,曲雅姐,快进来。”我笑着招呼他们入厅。
老爸看到李伯伯眼角带出笑,话里行间透着意味:“哼,还记得来看我?”
李伯伯点点头,嘴上兜不住的笑起来:“瞧你这老鬼,还记恨上我去年没和你吃那顿年夜饭呐。”
“你呀,我就让你给老简打个电话,你偏倔,一年到头也不肯。”说罢,李伯母又瞅着端着茶杯进来的新妈,接着手舞足蹈道:“非要等今年过年。”
“鸿云,别搭理他,他也就逞逞口舌,快,招呼你这一家子坐下呀,你不坐,你看看小雅都不敢坐了。”新妈乐道着看向李伯伯。
“老简没发话,我们那儿敢坐啊。”李伯伯声色洪亮,好歹也是跟着老爸出来的兵,嘹亮的嗓子环绕在整个厅堂。
“行啦,行啦,谁敢生你的气,谁不知道如今的李鸿云翻手为云的。”
“李伯伯,您快做吧,我爸纯属和你逗闷子。”我上前拉着李伯伯坐下。
“恩,我瞧瞧,这丫头,是水灵了。”李伯伯冲着李伯母点着头,笑容满面。
“哟,瞧您说得,和着以前我不水灵呀?”我故作叹气,转头嗔怪道。
“哟哟哟,瞧瞧,小时候那股子劲儿又上来了,一个你一个文静,两个小丫头最鬼灵。”
见着李伯伯与伯母相继入座,子漓大哥与曲雅也纷纷坐到沙发上。
“唉?对了,看看,我儿子。”新妈忽然开口,对着身旁的傅跃昇又道:“你也认得吧,你李伯伯和你简叔叔可是老战友,你也该当伯伯叫。”
一下子热闹的人忽然安静,看着站在沙发旁温文尔雅的傅跃昇,像是刚刚太过急着叙旧,完全忽视了这个新妈突然多出来的儿子。
“李伯伯,李伯母。”傅跃昇优雅的笑着,礼貌地望着我身旁的李伯伯。
“恩,没想到这世界还真小,我们全栓一块儿去了。”李伯伯还未开口,子漓大哥便先开了口,口吻如常,听不出喜怒哀乐。
话还未说完,曲雅的手便打翻了茶杯,热腾腾的茶水撒到她手臂上,顿时红晕起来。
可能太过惊慌,又着实被真的烫着了,曲雅叫了一声后连带着发出嘶嘶声。
“哟,小雅,没事吧?”李伯母率先开了口。
“没事吧。”子漓大哥也转头望了眼身旁的人儿。
“先把衣服脱了,看看这红的,小寻,去,上楼带你曲雅姐换个衣服。”还是新妈脑子快,说完又赶紧跑到厨房拿了布出来,将打翻的水擦干净。
“曲雅姐快跟我过来吧。”看着她越发红肿起来的手臂,我赶紧将她带到楼上。
先帮她找了件我的衣服换上,昨晚傅跃昇拿来的止痛药挺管用,又拿出来认真的帮她敷上。
“谢谢,我真是不小心。”曲雅的声音很轻柔,柔的很温润,听起来舒服极了。
“疼吗?”我边敷药边小心翼翼的帮她吹着。
她轻轻摇头,亚麻的弯曲碎发洒下来,遮住半边细致透白的面,长睫下的眼清澈玲珑,似是挡住了视线,她扬手轻轻别发过耳,动作温婉纤柔,这样的女子,哪怕任谁看到都会被吸引吧。
“谢谢。”见我敷完药膏,她微笑望着我。
“曲雅姐太客气了,这药膏你拿走吧,挺管用的。”我伸手将药膏递给她,自己的脚今天却是不特疼了,想必也是药膏的功劳。
“不了,我家里也有。”
“拿着吧,你不连着敷会落下疤的。”
见我坚持,她终于接过手,低头细细的望着手中的药膏,像是端详一件极为珍视的物件。
给个药膏不至于这样感动吧?我正琢磨着,她却先慢慢道:“这药膏是所有外伤药膏里最好的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