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啸风见他这副模样,不忍心告诉他徐让与沙铁彦都已经死去,知道:“小牛,你不用哭了。我后来还见过他们。”庄小牛一听这话,顿时又惊又喜,抹去眼泪,问道:“韩公子,你没有骗我吧?这可是真的?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韩啸风道:“我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沙掌柜被仇人追杀。无奈之下只得烧了千里楼,连夜逃命去了。根本就来不及告诉你们。他说了,没能跟你们说一声,心里真过意不去。”庄小牛道:“原来是这样。这有什么过意不去。他们还好吧?”
韩啸风道:“他们很好。只是追杀他们的仇人太厉害了。他们以后都不会回来了。会一直躲起来了。”
庄小牛道:“只要他们两个没事就好办。韩公子,今天遇见你,真高兴。还知道沙掌柜跟徐让兄弟的事,来。我敬你一杯。”韩啸风陪他喝了几杯,忽然心念一动,道:“小牛,我向你打听个事。”庄小牛一愣道:“韩公子,我能知道什么事?”韩啸风道:“你也别叫我韩公子,我虚长你几岁,你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韩大哥。你看如何?”庄小牛道:“韩大哥说哪里话来?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咱们便是兄弟了。就是不知道韩大哥要打听什么事?”韩啸风道:“是这龙沙镇上的事。不知道你知道多少?”庄小牛道:“韩大哥,你这可算问对人了。只要是这龙沙镇上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龙沙镇上,就算是哪家的耗子生了小耗子,也都瞒不过我。”韩啸风心道也是,问道:“小牛,最近这镇上来了不少的江湖中人,你应该知道吧?”庄小牛点头道:“知道。”韩啸风道:“这些人都是西边人。住的地方我也都知道。但是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批中原人,但是跟他们不住在一块,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庄小牛愣了一下,道:“知道,他们的确是一块来的。那伙中原人就住在居延阁。平时也不怎么出来,神秘得很。”
韩啸风道了声谢,便又与庄小牛一起吃喝起来。他一生遇人无数,但却没有多少朋友。现在仅有的几个朋友,已经有三个为自己死了。想不到今天在这里还能有机会跟朋友一起喝几杯酒。他现在忽然发现,能够跟朋友在一起喝酒的感觉真好。不管对方的身份,年纪,地位,可以敞开心扉,说一说话,喝一喝酒,就能有莫大的满足,仅仅这样就足够。这只是因为两个字,朋友。
居延阁的掌柜原也是江湖中人,后来隐退,便在这龙沙镇上开了一家酒楼。因其出身于居延海,故名居延阁。这居延阁在这龙沙镇上可是屈指可数的酒楼。只是不明白为何要让杜精诚等人住在这样豪华的地方,而圣星教等人却住在地处偏僻,规模一般的小客栈呢?略一思索,韩啸风也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问题。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让他们吸引注意,自己这一方就处于暗中。如果中原武林的人发现的话,也就是先发现了他们,便不会注意到圣星教那一般人。再加上他们之间的仇恨,中原武林很容易就会动手。到时候双方两败俱伤,圣星教就有大便宜捡了。这本来是个不错的法子,只可惜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就在这里,而且轻易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
来到居延阁附近,韩啸风躲进角落里观察起来,他不知道这里情况如何,不敢贸然现身。决定在一旁先看个清楚,然后再去里面看看情况。
想不到,这里居然有圣星教的教众在这里看着。而且这些教众看起来武功距都不弱。再看他们下盘,都是善于轻功。如此看来,陶三然对于杜精诚还不放心。所以派了这些人在这里看着,这些人都善于轻功,一旦有什么情况,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通知陶三然。表面上是保护,实际上是软禁。不过这杜精诚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自己是陶三然,弄不好也会这么做。
跟庄小牛喝了一下午的酒,这时候天也快黑了。黑夜,总是掩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江月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等得急了。想起在客栈里等候自己的赵江月,韩啸风心头不禁泛起一丝暖意。心念微转,便去到了不远处的一家成衣铺,买了一身新衣服,再戴了一顶帽子,装作是投宿的旅人进了居延阁。
掌柜的连忙上前招呼,韩啸风随便要了一间客房,便在伙计的带领下去了客房里面。伙计的一走,就准备出来活动了。可是这里这么多间客房,该去哪一间呢?忽然间门外脚步声响起,听脚步声是个习武之人。韩啸风立时便留意上了,悄悄尾随其后。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客栈里还未点灯。这正是出动的好时候。
这人的衣着外貌均是西域人,自必是圣星教的人无疑。这人推开了一间客房的房门。进去之后,便立刻关上了门。韩啸风心中暗恼,这样一来就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人。当下贴着房门,现在只能靠听声音来判断里面是些什么人了。
只听一人道:“这几天韩啸风那小子不太安分,今早上带领年观义以及中原武林一批人杀了我们近三百的兄弟。不久前又跑来大闹了一场。大护法推测,他最近几天有可能还会来。大护法让你这几天机灵一点,一有情况就过去。”这完全就是一个头领对手下说话的口气,根本不带任何的商量,而是直接下命令。
一个谦卑的声音道:“是是是。回去告诉大护法,我一定遵命。”听这声音,正是昔日的武林盟主杜精诚的声音。想不到堂堂中州武林名门之后,昔日的中原武林之主现在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韩啸风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那人说完之后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对这杜精诚十分不屑,然后便打开房门,扬长而去。韩啸风早已听到动静,早已闪到一旁。等那人走后,屋里的人关上了房门,这才回到房门外边。
“气死我了。这人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跟师父这么说话?他算是哪根葱。师父,再在这里待下去,我真的会受不了。”说话的乃是独行八俊当中的郑六礼。韩啸风对独行八俊向来没什么好感,听他这么说话,知道他此刻处境窝囊之极,一肚子气却没地发泄,不由大感痛快。
杜精诚叹了一口气,道:“受不了也得受。难道你还想重新回到中原武林当中去。咱们既然踏上了这条路,就应该知道,这注定是一条不归路。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字,忍。就算是忍无可忍,也还是要忍。”听了这话,韩啸风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这些人压根就不能同情。这次就借这个机会把你们杀个精光。”
独行八俊当中另外一人道:“师父说的是。六弟,你就忍一忍吧。只要有一天咱们能够杀了那些中原武林人士,出一出胸中的恶气。眼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等那些中原武林人士都死光了,中原武林不还是又重新回到了我们手上。哼哼。”郑六礼道:“二哥所言极是。咱们就当是利用圣星教,血洗咱们当日的耻辱。想不到韩啸风这小子也来到了这里。虽说咱们现在已经是圣星教的人了,但刚刚听那小子说韩啸风带领中原武林人士杀了他们那么多人,我这心里还真是痛快。这圣星教这些人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死的越多越好。对了,师父,陶三然那老贼既然说韩啸风有可能会再次出手,你说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呢?”
杜精诚沉吟了一会,道:“韩啸风这小子可不简单。要不是有他在一旁出谋划策,就凭年观义那老小子,中原武林那伙人只怕上次在荆州就已经是全军覆没了。现在在龙沙镇,接近圣星教的地盘,还能杀掉圣星教这么多人,他的能耐,由此也可见一般。我对韩啸风了解不多,不过从今早的这件事情来看。他一出手就干掉了圣星教这么多人。我想他接下来肯定会有更大的手笔。搞不好就是想要把陶三然这老贼带领的这一伙人全部干掉。”
郑六礼吃了一惊,道:“师父,把这些人全部干掉。这不大可能吧?”
杜精诚道:“有什么不可能?今早就干掉了这么多人,而且没闹出什么大动静。这说明他没带什么人。没带什么人就能干掉圣星教这么多人,要是他们倾巢出动能够,你想想那会是怎样的局面?而且现在紫莲教主不在这里,没了这个最大的顾忌,他们正好放手大干一场。”
林二孝道:“如果韩啸风真的再来一次大手笔,咱们该怎么办呢?”
杜精诚道:“哼哼,陶三然这老贼,一直不给我们好脸色看,让我们受了多少的窝囊气。现在又把咱们软禁在这里,还派人看着。一旦出了事,就马上派人过来,要我们出手。如果韩啸风真的来一次大手笔,咱们还是要动手的。倘若真的把他们全干掉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过,咱们可以不那么积极。咱们可以故意拖延一下时间,让他们多死一些人。正好出一出心中的恶气。韩啸风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咱们在这里,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再突出奇兵,一举打败韩啸风他们。这样一来,不但能打败韩啸风等人,还能保存实力。到时候,圣星教那边没剩下多少人,而我们实力依旧,看看陶三然还不得对我们客客气气的。”
林二孝与郑六礼齐声道:“还是师父高明。”
杜精诚道:“这倒不是我高明。而是陶三然不信任我们,把我们放在这里。如果我们与他们离得不远。哼哼,韩啸风绝不敢轻易带人过来。不过还好陶三然不信任我们,要真是离得不远,他肯定会让我们全力对付韩啸风,消耗我们的实力。哈哈,陶三然这老贼,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林二孝与郑六礼又拍了几句马屁。
韩啸风听得这一切,只是冷笑。
杜精诚道:“你们几个注意了,告诉大伙,咱们到时候把韩啸风他们随便杀了一些人也就是了,决不可赶尽杀绝。要知道咱们中原有句话,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要是把他们杀了,咱们的实力又比陶三然强,就凭你们几个的脾气,定会飞扬跋扈,耀武扬威。圣星教谁能看得下去?功高震主,何况他们压根就不信任我们。到时候你想一想,他们还能容得下咱们吗?肯定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相反,如果韩啸风他们没死,他们肯定再派我们去对付他们,借此消耗我们的实力,我们日后反而还能有一条活路。”
听了这一番话,林二孝与郑六礼佩服师父之余,想起自己日后的出路,不由一脸担忧,再也说不出话来。
韩啸风听了这话,不由深深佩服起杜精诚来,如此心计,怪不得他能够执掌中原武林那么多年。这人也确实可算是奸雄了。只可惜度量太小,仅仅因为自己做不成中原武林的盟主,就背叛中原武林,成为圣星教的走狗。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人而已。他这一番打算原是不错的,只可惜还是因为度量太小,不肯出了事立即便去帮助陶三然。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务求速战速决。就这样一拖延,再加上中间那一段路,就已经足够让他全军覆没。更别说以后的计划了。现在韩啸风知道了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更坚定了灭掉他的决心。他对韩啸风有一定的了解,不过还是了解不够。不知道韩啸风已经掌握他的一切意图与计划,并且已经有了对策。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不知道敌人,但敌人却已经知道他了。料敌机先,至关重要。
永远不要低估自己的对手。这是对敌人的尊重,也是对自己负责任。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正如你自己所说,这一次就将你赶尽杀绝,绝不留后患。”韩啸风心中一阵冷笑,天色更暗了,已经有人开始来掌灯了。韩啸风已经没有再逗留下去的必要了。
回到自己住的客栈的时候,赵江月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她在灯下静候心中的人儿归来,表情恬静淡然,眼里流露着淡淡的期待。韩啸风忽然之间觉得好累,不过也觉得好充实。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闻着她秀发间的香味,看着窗外黑暗中的灯火,心里觉得无比温馨。赵江月柔声道:“今天又忙了一天,累不累?”韩啸风摇了摇头,道:“不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