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吵了！像一群蜜蜂嗡——嗡——嗡，对，像老婆一样吵死了！”
车里的男人自言自语。
“这位师傅，你就行行好，我身上只有这点钱了！你的大恩大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就可怜一下我这个老婆子！”外婆从衣兜又掏出一块一块揉得皱巴巴五元纸币。
“大家看看！破兮兮的五块钱！我给我儿子一天的零花钱都五十块呢！”
“是啊，一百零五块是少了点。”一个穿皮夹克长了一双象眼的商人说。
“三千是不是多了点？”皮夹克商人旁的一个男人表示怀疑。
“碰到这样的事谁愿意呢！自认倒霉吧，按理说，这么大年纪还在捡破烂是不会有多少钱的，看样子也不会骗人，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老天爷不保好人一生平安不说，还经常让好人多灾多难！坏人，倒逍遥自在。”人群外围站在自家商铺台阶上头发已花白戴眼镜的妇女跟自家男人说。
“大家说个公道，该怎么办！我的意思是让她去借钱，或者我跟她去银行取钱，转个弯过去就是银行。不过，第一个办法绝对不行！万一她跑了老子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对，现在就去！”
“老师傅！这点钱对你算不了什么，就算是积德行善，银行一分钱都没有，你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个老婆子，我会天天在家烧香，为你和你的家人求平安的！”外婆说话的语气像是披了一层宗教的慈善之纱，纱里包裹的是祈求，祈求里蕴藏着老人特有自尊产生的屈而不辱的无形力量，就像坐禅产生异于常人的“静寂力量”一样无以言传，也像一棵老树，劲道与扎根深土是朽而不倒的力量一样。
“对，赶快去取钱，取钱买几个膏药，把她的嘴封起来，耳朵都快要吵聋了！我要离婚。开车！我要去找王秘书睡觉。”围观的人群大笑。
“你倒会说话，那我就倒霉了，回去怎么跟公司交代！”
“碰上这样的事真够倒霉的。”
“我真的没钱。”
“那可不行，你叫我怎么办？”瘦小男人两手一摊表示无奈，意思是他变不出一块新玻璃来。
“干脆找警察来解决算了。”站在前面的一个高大男人说
“找警察能解决什么问题？不是更乱吗？还不知道会站在那一边呢，我看赔的钱更多！”皮夹克商人很自信。
“还是不要把事情弄大的好，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一个摆地摊的干瘪中年女人小心翼翼的说。
“我觉得也是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人怎么能跟开车的比呢！人家认识的人多，找警察来不知向着谁呢。”
“这么大年纪的人偏偏碰上这等事，哎——也怪可怜的！”一个看似银行职员，穿白衬衣腋下夹一个皮包的男人，烈日下的光亮前额由于布满一层细密的汗而显得油光可鉴。
“人倒霉恰来真是没办法。”
“是啊，是啊！”一些人跟着附和。
与历来发生在公共场合的事件一样，怕惹是生非像避开不可治或莫名传染病的人居多，譬如一个赶骡带孩子的男人，当他的孩子想钻到人缝里看个究竟的时候便大声呵斥：快走！再不走老子抽死你！说的时候狠狠的抽了骡子一鞭子表示生气的程度，小孩立刻畏首畏尾的跟着走了。抱着好奇静观的人也不少，一个穿一套有些陈旧过时上面溅了些泥点的白色连衣裙女子把一只胳膊随意斜搭在男人的肩上，右手抬一个冰棍边大口大口吮吸边笑眯眯的站在远处台阶上观看，偶尔，凑近男人说几句话便大笑不止；附近一栋楼的三楼阳台上，有四个中年男女停止手中的麻将，兴致勃勃看起了人群的动静，其中一个女人抓了一把瓜子扑在阳台的栏杆上，悠闲的嗑了起来，瓜子皮像朵朵微型降落伞飘飘扬扬的空降到楼下，有的在微风中经过一番曲曲折折后在观看人群的头发丛里找到了归宿。两粒瓜子皮落在了皮夹克商人的头上，他大声喊道：谁这么缺德呀！女人一溜烟跑回屋子里去了，“皮夹克”隐约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哪个****那么没有教养！？”忽然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响了起来：
“你妈才是****呢！我嗑我的瓜子逗谁惹谁了？”
“你的瓜子皮掉在我头上你还有理了！”几个男人异口同声的说。
“老娘又没有叫你们站在下边！”女人占着居高临下的地势双手掐腰骂道。
“你们看看！看看这种女人，一点教养都没有！”
“老子在上面嗑瓜子光你****事！”一个四川男人骂道。
“有本事你下来！”
“有本事你上来！”
“你下来！”
“你上来！”
“你下来！”
双方似乎要从声音的大小程度认定自己本事的高低，但最后谁都没有本事上来下去。人们把头转回去看他们吵架，人群一片哗然，有的禁不住笑出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