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开始
这是个不公的年代。很早时候,便有将这故事写出的想法,但人们在醉生梦死之间,在疯狂与理智之间抉择之时,都忘却了这世间准则,而我也在这灯红酒绿之间,忘却了或是刻意遗忘了那段往事。
这座城市繁荣无比,人们在这城市中诞生,在这城市中成长,在这城市中寻找或迷失了本性,碌碌无为,谁也不例外。
这城市的夜晚,灯红酒绿,人们发明了能忘忧之药,那便是酒精。各式各样的酒杯盛着各色液体,或廉价如水,或昂贵如金,可在这酒吧之中,在这城市阴暗面里,谁也不再刻意伪装自己,脱下衣冠的禽兽,在这里肆无忌惮挥霍着自己的青春,堕落而美丽,那一张张迷失的笑颜,如同罂粟花开,美丽而危险。
我也身处此地。一身西装革履,精心梳洗过的头发还残留着洗发水的香味,仿佛过于正式的打扮,在这堕落的天堂里,格格不入。
我坐在吧台前,一杯威士忌冰块几乎融尽我也未饮下一口。我不喝酒的,至少是如今。酒精会麻痹人的神经,让人迷失,让人堕落,让人悔憾终生。
旋转高脚椅随性摇晃着,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我似乎沉醉在这气氛之中。我看了看手表,九点十分,时候不早了。对于这群午夜之狼来说,或许乐子还未开始,但对我的确是不早了。
本来我几乎都忘却了那一切,忘却了硝烟味道,忘却了献血殷红,我以为我回归了这城市,再次融入了这城市,我的下半生将继续如此平静平淡下去,碌碌无为不也很好么,我很知足。可一切如同戏剧,当真如那老者所言: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得一二分当知足,知足者常乐。这一二分乐趣还未持续多少时候,便被打破。
自由,便是用来剥夺的。我一味的逃避,逃避现实,逃避一切责任,逃避那不堪回首的记忆,我不知道我是否还有勇气面对,但我知道,至少现在,这勇气我还没有,我还需要酒精壮胆,哪怕我一口也未喝下。
“小伙子,送你个东西。”一个女人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像是喝了不少,身上一股酒气,但在这本就酒气熏天的地方,也见怪不怪。她似乎刚跳完舞,有些乏了,单手撑着腮,双面酡红,朦胧灯光之中,看不清长相几何,但这凹凸有致的身材,倒算是个尤物。
她伸出手,放在我左侧西装口袋里,又抽回手,呵呵一笑,“不请我喝杯酒么?”
我倒不在乎她会在我口袋里偷走什么:那兜里不过一盒十五块的黄鹤楼香烟与一支颇有年头的Zippo。她是放了什么在我兜里,我知道,可我却没想去掏出来看看。我指着身前的威士忌,“喏,我都没动过,请你喝咯!”
我自认长相不错,虽不是这个时代的少女们喜欢的那种阴柔如少了个零件的样子,或是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像是向日葵都得朝着他转的阳光帅气,但要凭着这模样在酒吧里找个一夜情之类,却不是难事——都说男人经历了沧桑,才会更有魅力。
今日本便不是抱着什么猎艳心态来此,虽说不常到这些地方,但我却知道这女人是有挑逗之意,要是经验丰富的男人,不出半钟头便可带着她到隔壁的酒店开房共求一夕之欢了。我不是圣人卫道士,而且老大不小老二也不小了,自然会对她有些心动,但我今日却是有他事要忙,本就对女人没太多经验的我有些拘束起来。
“呵呵呵!帅哥你可真有意思!”那女人笑起来,有几分挑逗意味在里面,从我面前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转眼看着我,“不过我喜欢!帅哥你怎不看看我送你的什么?”
酒精催化之下,她那烟波流转之间竟让我有些把持不住,按耐不住了。我揣在右边裤兜的手猛然一按,你这家伙给我老实点,要给大哥争气,小心回去我累得你站不起来!为了分散注意力,我掏了掏左边西装口袋,看看她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那是一个红色锡箔纸一样的材料做成的小方包,上面用蓝色的英文写着几个字母:Durex。我懂英文,自然之道这单词怎么念,也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可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那女人便将我的高脚凳转过去与她面向,她顺势坐在我双腿上,双手扶着我肩,附在我耳畔低语呢喃:“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是谁。”
我如同梦中惊醒,这段时日安逸的生活让我忘却了危机,忘却了警惕,这女人此刻双腿盘在我腰间,那一双纤手搂着我脖子,拇指正按在我动脉之上。这样的动作,在这酒吧之中见怪不怪,便是吧台里的调酒师也是当做没看见,嘴角的笑像是嘲笑我是个不懂风情的纯情处男一般。
不是这样!那笑是阴谋得逞的笑,我见过这种笑,见得太多。这酒吧便是一个囚笼,一个圈套,这一切一切都是布好了的圈套,等我来跳的坑!我心中大惊之下,便是裤裆里都偃旗息鼓了,那女人按着我的大动脉,伸出舌头在我脸上舐过,宛若轻声情话:“你躲不掉的,我知道你是谁,你躲不掉的!”
“哟!你这死鬼今晚竟跑到这种地方逍遥来了!你说,这是哪只狐狸精?!”我正手足无措之时,另一女子声音传来。我记得这声音的主人,她与我相识多年,她名叫卿瑶,而我们大多都只记住她另一个名字,燕子。
我顺着声音看去,几年未见,她仍美艳如初,长发披肩,着一身不知品牌的皮夹克,牛仔裤,一副都市丽人打扮。她很少笑,往往一副面若寒霜拒人千里模样,可这时候她的笑很甜,甜入心脾,在她双颊的梨涡之中,藏着多少柔情,我不知道,也不愿知道。
“怎的现在的狐狸精都胆儿挺肥呀,当着面便要勾引别人老公了?!”燕子伸手拍在那女人肩上,“喂,我说,你瞧正房都来了还不快滚?!”
那女人一脸阴寒,像是阴谋失算,我几乎可闻她咬牙切齿之声,悻悻的从我身上站起,燕子才松开搭在她肩上的双手,令她怒视一眼,转身离去。
人声嘈杂,也不知是故意视而不见,还是人们都酒醉神迷,在这酒吧之中,闹出这么一出,倒也没引起什么轰动,震耳欲聋的DJ声中,人们继续卖力的扭动身躯,挥汗如雨。
我将那锡箔纸包放回口袋,将高脚凳又转回面向吧台,不再看燕子,只是道:“好久不见。”
调酒师走到我们面前,神色暗藏着一丝古怪,我道:“喝点什么么,我请客。”
燕子摇摇头,待调酒师走到另一个酒客面前将瓶瓶罐罐摇晃叮当时,忽的开口道:“你倒是闲情逸致,大隐隐于市,这两年叫我们一番好找。”
我皱眉:“你们找我作甚,我与你们再无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若再有今日这般再会,我仍得破费请客——你要知道我收入不高,这地方的酒,请你喝一杯酒喝了我两天饭钱。”
燕子柳眉微扬,她那不施粉黛的面容仿佛有一丝讶异,不过旋即便又如方才那般冷若寒霜:“不光我们弟兄们在找你,许多人都在。你知道你项上人头现在可是个金疙瘩么?”
“金疙瘩?什么意思,有人想要我命?我仇家太多记不过来,你说来听听,是谁悬赏,开价几何?”我煞有兴致,翘起二郎腿,转首朝燕子问道。
燕子伸出两只手指。
“哦,两百万,挺值钱啊,谁这么看得起我这般升斗小民?”我满不在意,打着趣。
燕子却又道:“你太小看你对卡拉波尔的威胁了,他前些日子听说你还活着的消息,便是坐立不安吃不下睡不着,说是非要见到你的人头才能稳下心,便雇了不少人来取你脑袋,两千万,而且是美金,只要头,不包括四肢躯体。大致如此,所有杀手们都听明白了,他说他只要头。”
“他也只敢要头了,要知道我比他强多了,比啥他都得自卑到死,你知道的,我是****他是小牙签——哦,忘了你不知道。不过我和他一同尿过尿我见过他的那玩意儿——所以多一块肉他就得多自卑半年。”我不屑一笑,“今日这都是你安排好的?”
燕子摇头:“这么几年不见,还这般口花花,我可没你这么神机妙算,不过刚好碰巧而已。哪知道约好的地方竟然是个牢笼。”
我从兜里掏出烟,递给燕子她摇头不接,我便自己点燃猛吸一口,任尼古丁的麻醉感蔓延全身,又精神不少。吐出个烟圈,朝着燕子扩散飘去,燕子伸手一挥把这烟圈打散,又道:“颜儿要来了,我告诉了她你在哪,她便上了最早一班飞机,横跨太平洋追着你来了。”
“鹞子回去念书去了吧?啧啧,常春藤的高材生,你这做姐姐的也不管管,任由她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糟蹋了这么根好苗子?!”鹞子是燕子的亲生妹妹,名叫卿颜,燕子长她六岁。我有些无奈却又欣慰,鹞子当年跟着我时候不过个半大丫头,这么些年也当有女初长成了。都说女大十八变,不知现在的鹞子变成什么模样了,不过也应和燕子差不离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了。
提起鹞子,燕子脸上寒霜初融,竟又浅笑起来,梨涡初现,美不可方物,“你既知道她无法无天,我又怎管教得了?我们这群人,总得有个文化人,她读的书多,我说不过她,教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