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机未到,撒莫还没下落,等把他抓回之后,我会给沙哈威一个交待。”
“好。我等。今天你先陪我练练手吧。”薇安语声未落,空闲的手紧握成拳,带着冷风,迅疾地袭向他面门。
烨斯汀偏头侧身躲过。
薇安利用这间隙,握着银鞭的手挣脱出去,丝毫不给他缓冲的余地,银鞭挥舞了起来。
尼克苦思冥想:有没有被心爱的女人这样突袭的帝王?答案是没有。他笑起来,很有些幸灾乐祸。
其实此刻烨斯汀所在的位置,离兵器架很近,他完全有时间去挑选一件兵器接招。但是他没有,也无意解下腰间佩剑,只是闪转身形应对。颀长身形随着银光起落翻转,画面亦是动人而扣人心弦。
尼克暗中挑一挑大拇指。这何尝不是烨斯汀的精明之处,这个人对薇安的了解,并不比他少一分一毫。薇安那个小东西,现在很多时候是越来越冷漠兼冷血,可是面对至亲至近的人,是怎么样也不能狠下心来,骨子里也没有趁机占便宜的意识。如果烨斯汀用兵器,不论选择哪一种,都会因为银鞭这种少见而难缠的物件儿放不开手脚;可如果不用,便只需躲闪,输了不输脸面,赢了也是赢在心术。
一如尼克的推断,薇安真的被这种局面难住了,生气之下责问:“你脑子是有毛病么?干嘛不用兵器?”
“不就是想找个出气筒么?我心甘情愿,你把我打成残废也是我咎由自取,行不行?”烨斯汀躲闪她银鞭之余回道,语声竟是从容悠闲。
“行你个大头鬼!”薇安更生气了,深觉这样的较量着实无聊,出手便慢了几分,有意停手。
烨斯汀却趁她一个晃神到了她身后,双臂环住她上肢,猛力夺下银鞭。
薇安要被气死了,低声斥道:“你个小地痞小流氓,有你这么耍赖的么?”
烨斯汀不应声,干脆利落地用银鞭绑住她身形,随即转到她面前,把人扛起来就走。
这简直就是在作死!
再没见过比他更无聊更无赖的人了!
“把我放下!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呢吗?”薇安语声虽低,却充斥着羞恼,双腿不甘地挣扎着。
“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从头到尾谈谈整件事,更有必要跟你郑重地认错。”烨斯汀转手把她身形抱在怀里,俯首在她耳边加一句,“等一等你再惩罚我,好么?”
“不好!”薇安一双眸子要冒火了——他来这么一出,日后她还怎么面对那些手下?
烨斯汀语声愈发低柔,融入了些微笑意,“你跟我面对分歧,肯定不能在外面闹——回房解决。”
众目睽睽之下,薇安被烨斯汀抱回前殿,进入书房。
被安置在书案前的座椅上,薇安目光凶狠地瞪了他一会儿,安静下来。
烨斯汀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侧,手抚上她脸颊,“任你打骂,别忍着了。”
薇安苦笑。尼克也好,烨斯汀也好,都想多想错了。
如果非要强加给他一些错误,那么在之前,她已经问过了,他也已承认了。
他只是个人而已,怎么能时时处处洞悉一切。
况且,萨伊琳与纳奚的事,换了谁又能怀疑其中有假?那时她与他正在征途中,获悉后也不曾有过丝毫怀疑,甚而曾下过决心要杀掉杰理,甚而曾对慕西里失望。
至于后来慕西里信件作假的事,烨斯汀那时更是千头万绪,心内焦虑不会比她少一分。况且小镇灾难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发生之后,她走了,烨斯汀已无心再追究。
若说不满、生气,更多的是针对于自己,或者,是针对这苍茫大漠。
身边的人都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性,不知道什么事就会引得他们陷入执拗。
只有一个慕西里是善良的,因为那份善良仁义而与大漠格格不入,显得优柔寡断。最终,得到的回馈是那样残酷。
也许——薇安想,以前的她在某些方面来讲,与慕西里是有着相同之处的,他们都没有真正认识到大漠的本质是残酷。
薇安握住烨斯汀的手,起身坐到他膝上,环住他,下巴抵着他肩头。
幸好还有他,幸好他始终不肯丢下她。
否则大漠的生涯该是如何寂寞荒凉。
烨斯汀轻拍她背部,无言安抚。
“烨斯汀,答应我,让我跟你一起抓获撒莫,亲手杀掉他。”第一次,薇安提及撒莫名字的时候,带着凛冽的恨意,“他欠下的债,一定要用他的命偿还。”
不说旁人,单说撒莫施加在慕西里身上的磨难,给烨斯汀制造的无尽苦痛,便该以命偿还。
“我答应。这何尝不是我要做的。撒莫的错、我的过失,总需要一个了结。”
薇安和他拉开一点距离,凝住他,“也别放弃寻找慕西里,好么?”
“好。”
他们都没谈及要寻找撒莫,是料定撒莫来日会现身,以敌对的立场。
之后,两人谈及烨斯汀去找她的初衷——如何处置纳奚。
薇安如实道:“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她,你看着办吧。在我看来,她也是魅狄注定的磨难,就像我是你的磨难。魅狄不值得待她如此,就像很多人认为你不值得待我如此。”
“这是怎么了?”烨斯汀看出她对人世的心灰意冷,抱紧了她,“你明知道我最反感这类话,为什么还要贬低自己?”
薇安无声地笑了笑,“那我收回。”
烨斯汀沉吟片刻,“纳奚的事先放一放,关她一段时间再说。”
“嗯,听你的。”薇安站起身来,“我要回训练场,你也去忙吧。”
“真的没事?”
“真没事。”
“那行,去吧。”虽是这么说,烨斯汀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中尽是担忧。
她的背影都透着寂冷肃杀,方方面面的失望、恨意没有击垮她,却让她在无形中有了改变。
变得不容人靠近,变得彻骨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