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求看一看作家的尸体,他们的回复是要等法医鉴定完成后再回复我的申请。这些日子我下午无处可去,在街上或是咖啡馆里消磨时间。原本我和作家准备出版一本文论选摘,我一个人根本没有心情下手干这件事。
作家是个怪人,他喜欢玩迷宫游戏,很容易就找到出路。他说砖瓦的迷宫有致命的缺陷,因为材料上的局限,只有文字的迷宫才最易让人迷失,因为构成这迷宫的每一个字都是多义的、活的、可以随时变幻的,而砖瓦是死的、没有生命、无法屈伸。
据说作家被杀死在刚刚走出葡萄藤酒馆的街口转弯处,人们看见男侍在作家离开后也随即离开了酒馆,很快有人发现了作家躺在血泊中,而男侍当晚没有返回酒馆。第二天清晨,警察在港口找到了他,他正趴在一艘废弃渔船的栏杆上面对大海吹风。然后他们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一把水果刀,刀上却没有血迹。
我回想起那天下午作家说的话。他似乎非常了解那个侍应生,并且在他的印象中,向他提起这个人的竟然是我。而最可怕的是我那天走出他的住处后直到第二天早上被警察唤醒这之间的记忆竟是一片空白。我甚至不能确定那一夜我干了些什么。
我只是随便走到这条街上。这条街在白天十分安静,夜里才会骚动起来。我转过街角看到葡萄藤酒馆的招牌。这一霎那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涌上来,我仿佛曾经站在这样的地方,在同样的时间,光线、周遭的景物……我似乎曾经处于一模一样的一种状态中。也许我曾梦见过一模一样的东西。我站立了一会儿,继续向前走,经过门前冷落的葡萄藤酒馆。